他受伤了。我从我站的地方看到他脸上有血,可是他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他似乎急切切地在教他们把他放松一些——也许我只是从他胳膊的动作上这么推测——然后像先前那样出发了。
这时,他奋力朝破船靠去。他时而随高山升腾,时而随深谷下降,时而沉入起伏的泡沫,时而朝岸的方向漂浮,时而又向船的方向漂浮。他艰难勇敢的挣扎。那段距离并不算长,但是海和风的力量使得那挣扎可怕了。终于,他挨近了那条破船。他离得那么近,再向前靠一步,他就抓住它了。可就在这时,一股高山一样的深绿色海水从船的那边朝岸的方向涌来,他似乎一下就跃了进去,船也不见了!
我跑到他们收绳子的地方,只见海里有些团团转的木片,好像刚才不过打破了只木桶。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惶恐。他们把他拖到我脚前——没有知觉——死了。他被抬进最近的房子里,这时再没人阻拦我,我留在他身边,忙着用尽了一切急救方法;可他已被那巨浪打死了,他那颗宽厚的心也永远安静下来不动了。
当一切希望都放弃,一切都已做完后,我在床边坐了下来。这时,一个从爱米丽和我小时候就认识我的渔人来到门口,低声喊我。
“先生,”他说道,他那饱经风霜的脸这时已淌满热泪。他嘴唇颤抖着,面如死灰。“你肯去那边一下吗?”
我从他表情上看出我记忆中的旧事。我靠在他伸出来扶我的胳膊上,失魂落魄地问他道:
“那具尸体靠岸了?”
他说道:“是的。”
“我认得那尸体?”我问他道。
他什么也不说。
到了海边。就在当年她和我两个小孩寻找贝壳的地方,就在皮果提先生那条旧船昨夜被风吹散后一切碎片落下的地方,就在被他伤害的那个家的残迹之中,我看见他头枕着胳膊躺在那里,正像我过去在学校里时常见他躺着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