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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段:职业成长  学科:文学  发布:2022-05-07  ★★★收藏章节〗〖手机版

我回到旅店。我洗澡,换了衣,想睡却睡不着,这时是下午5时。我在咖啡室的火炉边坐了还不到5分钟,借故拨火来找人说话的茶房告诉我,说在几浬外有两条运煤船已连同所有船员被沉入海底了。还有一些船仍在抛锚处吃力地挣扎,想艰难地躲开海岸。如果再有像昨晚那样的一个晚上,他说,那就会要了他们的命,也会把所有水手的命都要掉!

我很烦闷发愁,也很寂寞苦恼;因为汉姆不在,我感到十分不安。近来的一系列变故给我的影响真说不出的严重,由于这么长时间的狂风吹打也使我头昏脑胀,我的思维和记忆纷乱到使我已无法清楚地识辨时间和空间了。所以,如果我那时到镇上去,碰见我明知这时肯定在伦敦的人我也不会惊诧,我相信。可以说,在这方面,我的头脑有种特别的麻木之感。可是它也忙于应付由这地方自然而然撩起的回忆,这些回忆格外清楚,格外生动。

怀着这种心情,一听到茶房讲有关船的那些悲惨消息,我不中分说,便很快联想到汉姆是极不安全的了。我相信,我怕他会经海路从罗斯托夫特回来而失事。这恐慌越来越甚,我决定在吃晚饭前再去船坞,问船匠们的看法,看他是否可能走海路回。如果船匠们说出哪怕一丁点那种理由,我也要去罗斯托夫特,把他一起带回,免得他走海路。

我急忙订下晚饭便走回到船坞。我来得正是时候,因为一个手拿灯笼的船匠正在锁工场门了。听我问他这问题后,他大笑了起来,并说不用害怕,不论是头脑清醒的人,还是不清醒的人,都不会在这种暴风雨中开船的,何况生来就航海的汉姆、皮果提呢。

事先我就料到,我这么做会招人笑,我仍无法不这么做。我走回了旅店。如果那样的风还能再加强,那我想它正在加强。那怒号和咆哮,门窗的叮当撞击,烟囱的摇晃,我寄身的那幢房子明显的摆动,海水的喧腾,比早晨时更可怕了。但这时又加上了一大片黑暗;黑暗给暴风增加了新的恐怖,是真的加上幻想的恐怖。

我无法饮食,坐卧不宁,定不下心做任何事。我心中有一件事稍稍和外界的暴风相呼应着,触动了我潜伏的记忆,在我记忆深处引起一阵激动。不过,在那与轰鸣的海水同样颠狂混乱的思想里,最重要的仍是暴风和我对汉姆的惦念担忧。

我的晚餐几乎是原样被撤走了。我想用一、两杯酒提提神,却毫无效果。我在火炉前昏昏睡去,但却并没失去意识,不但能感到屋外的喧闹,也知道我所在的地方。在一种新的无法形容的恐怖下,那两种意识都褪色了;我醒来时,或当我从那把我囚禁在椅子上的昏睡中挣脱出来时,我全身由于不可思议和不明原因的恐怖而发抖。

我踱来踱去,试着读一份旧报,听那可怕的喧声、看炉火中变出的各种面孔、景象和形体的幻象。只有墙上的时钟不受惊扰发出不变的嘀哒声,终于让我苦恼得决心上床去睡了。

在那样的夜晚,听说一些旅店的仆人已同意一起坐着守候早晨,这让人听了感到安心。我极疲乏,也极头昏脑胀,就这样上了床;可是我一躺下,所有那种感觉又都消失了,仿佛被施了魔术一样,我完全清醒了。

听着风声和水声,我躺了几个小时。我时而想象听到海上的惨号,时而清清楚楚听到人放信号枪,时而听到镇上有房子坍塌。有几次,我起来朝外看,可是除了我没吹熄而仍发着黯然光芒的蜡烛,还有我自己那张映在玻璃上的脸从黑暗的外面朝我看着,我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