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激动地在病室里走来走去,压低声音又说:
“当我幻想的时候,我便生出种种幻觉。有人向我走来,我听到说话声和音乐,我似乎觉得,我是在树林里散步,在海边徘徊,我是多么渴望奔忙、操劳的生活……请告诉我外面有什么新闻?”伊凡德米特里问,“外面怎么样了?”
“您是想知道城里的新闻呢,还是一般的新闻?”
“那就先跟我讲讲城里的新闻,再讲讲一般的新闻。”
“好吧。城里沉闷得令人厌倦……没有人可以交谈,听不到一句有意思的话。没有新来的人。不过,前不久倒是来了一个年轻的医生霍博托夫。”
“他总算在我活着的时候来了。怎么样,是个卑鄙小人吧?”
“是的,一个没有教养的人。您知道吗,这很奇怪……从各方面看,我们的许多省城挺活跃,思想并不停滞--这就是说,省城应当有真正的人。可是不知什么缘故,每一次那边给我们派来的人都叫人看不上眼。真是个不幸的城市!”
“是的,真是个不幸的城市!”伊凡德米特里叹了一口气,又笑起来,“那么一般的新闻呢?报纸和杂志上有什么文章?”
病室里已经很暗。医生站起来,开始讲起国内外的一些重要文章,讲起当前出现的思想潮流。伊凡德米特里仔细听着,不时提个问题,可是突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赶紧抱住头,在床上躺下,背对着医生。
“您怎么啦?”安德烈叶菲梅奇问道。
“您别想听见我再说一句话,”伊凡德米特里粗鲁地说,“别管我!”
“那是为什么?”
“我对您说:别管我!真见鬼了!”
安德烈叶菲梅奇耸了耸肩膀,叹口气,走了出去。经过外屋时他说:
“这里最好收拾一下,尼基塔……气味真难闻!”
“是,老爷。”
“多么可爱的年轻人!”安德烈叶菲梅奇走回寓所时想道,“我在此地住了那么久,他恐怕是头一个可以交谈的人。他善于思考,关心着应该://关心的事。”
他又坐下看书,后来上床睡觉,一直想着伊凡德米特里。第二天早晨醒来,他记起昨天结识了一个聪明有趣的人,决定有空时再去看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