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布斯和亨格利乔都不能考虑,奥尔也不行。当约塞连遭到多布斯的拒绝,心情绝望、一瘸一拐地走回到自己的帐篷时,奥尔又在摆弄那个炉子阀门了。这炉子是奥尔用一只铁壳油桶倒过头来改装而成的。他把炉子摆在地中央,水泥地面平坦光滑,是他铺修过的。他双腿跪在地上,正起劲地干着呢。约塞连竭力不去注意他,瘸着腿疲倦地走到自己的行军床前坐下来,吃力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前额上的汗珠变得冰凉冰凉的。多布斯使他感到沮丧,丹尼卡医生也使他感到沮丧。现在看到了奥尔,他似乎觉得厄运正在逼近,越发沮丧起来。在他的身体内部,各种各样的紧张感一起涌出来刺激着他,他的神经抽搐起来,一只手上的青筋开始突突直跳。
奥尔转过脸打量着约塞连,两片湿漉漉的嘴唇咧开着;露出两排大龅牙。他把手伸到旁边他自己的床头柜里,取出一瓶温热的啤酒,撬开盖递给约塞连。约塞连啜饮完上面的啤酒泡沫,向后仰起脑袋。奥尔狡诈地望着他,不出声地咧嘴笑着。约塞连谨慎地盯着奥尔。奥尔窃笑了一阵之后,转过身蹲下去继续干活。约塞连紧张了起来。
“你别摆弄了,”他双手紧握着啤酒瓶,用威胁的口吻请求道,“你别摆弄那炉子了。”
奥尔平静地格格笑着说:“我快干完了。”
“不,你没有,你正要开始干。”
“这是阀门,看见了吗?就快全部装好了。”
“你很快又要把它拆开。我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混蛋。我已经看你这样干了三百次了。”
奥尔高兴得浑身直抖动。“我要把这根汽油管漏油的地方补上,”他解释道,“我已经差不多全弄好了,只有一点点地方还渗油。”
“我实在没法看下去,”约塞连干巴巴地说,“如果你想做一件大东西,那不成问题。可是这阀门是用这么多小零件拼凑起来的,它们那么小,那么无足轻重,我眼下可没有耐性看着你辛辛苦苦地摆弄这些该死的玩意。”
“它们是小点,可这并不意味着它们无足轻重。”
“这我不管。”
“让我再干一回吧。”
“等我不在这儿的时候你再干吧。你是个不知忧愁的白痴,你根本不理解我的感觉是什么滋味。就在你摆弄那些小玩意时,我出了一些事,这些事我根本无法向你解释。我发现我无法容忍你。我开始恨你。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认真考虑把这个瓶子砸到你的脑袋上,或者用那边那把猎刀戳穿你的脖子。你明白吗?”
奥尔领悟地点点头。“现在我不会再把阀门拆开了。”他说着就动手拆阀门,他用手指费劲地捏着那个小小的装置,缓慢地、不知疲倦地、精益求精地干着。他俯着身子,脸紧贴着地面,一副专心致志、聚精会神的模样,好像他的脑子里什么杂念都没有。
约塞连暗暗地诅咒着他,打定主意不再理睬他。“可你他妈的究竟为什么急着摆弄这炉子呢?”一转眼他又忍不住叫喊起来。“外面还热着呢。过一会儿我们还可能去游泳呢。你为寒冷操什么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