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犬听到了这些话,它再不能继续听下去了。它羞愧地垂下它的尾巴,失色地喊出几声“哇哇”,爬向洞里去了。——
查拉斯图拉如是叙述。但是弟子们几乎不曾倾听他:他们迫切地想向他谈说水手们,兔子与那飞跑的人。
“我应如何解释呢!”查拉斯图拉说。“我那时真是一个鬼魅吗?
但是那无疑地是我的影子。你们当然曾听到过旅行者与他的影子罢?
一件事却是无疑的:我必得更严厉地抓住它;——否则它终会损伤我的名誉。”
查拉斯图拉又惊诧地摇摇头。“我应如何解释呢!”他重述着。
“为什么那鬼魅喊着:‘现在是时候了!现在简直是时候了!’
对于什么事情,——现在简直是时候了呢?”——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卜者
“——我看到一个无边的悲哀降到人间。最好的人物已疲倦于自己的工作。
一个学说流行着,一个信仰陪伴者它:‘一切是空,一切相同,一切完了!’
每个丘陵都回应着:‘一切是空,一切相同,一切完了!’
不错,我们曾收获过:但是为什么我们的果实腐烂了,变成棕色了呢?昨夜作恶的月亮里落下了什么吗?
我们的工作只是虚无,我们的酒变成了毒药,散布恶运的凶人萎黄了我们的田地和我们的心。
我们都枯涸了;假如火堕在我们身上,我们便会灰屑似地变成微尘:——是的,我们也使火疲乏了。
一切泉水为我们干涸了,海已经退去。整个的地要裂开,但是深谷不愿吞埋我们!
‘唉!我们可以自沉的海何在呢?’我们的怨诉如是说。而这怨诉只在平浅的泥沼上回顾着。
真的,我们也懒得死了;现在我们还醒着而生活下去,在死穴里。”——
查拉斯图拉听到一个卜者如是说;这预言直打入他的心坎而改变了他。他悲哀地疲乏地漫走着;他成为卜者所说的人们之一。
“真的”,他向弟子们说,“这长期的黄昏不久就要降到人间了。唉,我将如何救助我的光明,度过这漫漫的黄昏呢!
我如何使它不致在悲哀里窒息呢!它还得是辽远的世界与黑夜的光明呢!”
这样查拉斯图拉因他在此地而到处漫走着;三整天,他不食也不饮;他不休息,也不发言。最后,他竟熟睡起来。但是他的第子们坐在他旁边,整夜地守着,焦急地等候着他再醒悟,再发言,和他的痛苦的痊愈。
这便是查拉斯图拉醒后向弟子们的说教;但是他们觉得他的声音来自远处。
“朋友们,倾听我所做的梦罢,帮助我猜透它的意义罢!
这梦对于我还是一个谜;它的意义被藏闭在它里面,还不能以自由的翼在它顶上飞翔。
我梦到我整个地抛弃了我的生命。我在死神之堡的孤独的山上,成了守夜者与守坟者。
在那里我守着死神的棺木:黑暗的甬道里充满了它的胜利的锦标。消失了生命穿过玻璃棺望着我。
我吸着永恒之杂着灰的气息:我的多尘的灵魂被重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