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两张做绷带和枪弹的桌子以及和马白夫公公躺着的桌子外,其他的桌子全被搬出酒店,加在街垒上,寡妇于什鲁和女仆床上的厚褥子也被搬下来,放在厅堂里,代替那些桌子。他们让伤员们躺在那些厚褥子上。至于科林斯的原住户,那三个可怜的妇人,现在怎样,却没有人知道。后来才发现她们都躲在地窖里。
大家正在为街垒解了围而高兴,随即又因一件事而惊慌焦急。
在集合点名时,他们发现少了一个起义人员。缺了谁呢?缺了最亲爱的一个,最勇猛的一个,让勃鲁维尔。他们到伤员里去找,没有他。到尸体堆里去找,也没有他。他显然是被俘虏了。
公白飞对安灼拉说:
“他们逮住了我们的朋友,但是我们也逮住了他们的人员。你一定要处死这特务吗?”
“当然,”安灼拉说,“但是让勃鲁维尔的生命更重要。”
这话是在厅堂里沙威的木柱旁说的。
“那么,”公白飞接着说,“我可以在我的手杖上结一块手帕,作为办交涉的代表,拿他们的人去向他们换回我们的人。”
“你听。”安灼拉把手放在公白飞的胳膊上说。
只听见从街口传出了一下扳动枪机的声音。
他们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喊道:
“法兰西万岁!未来万岁!”
他们听出那正是让勃鲁维尔的声音。
火光一闪,枪也立即响了。
接着,声息全无。
“他们把他杀害了。”公白飞大声说。
安灼拉望着沙威,对他说:
“你的朋友刚才把你枪毙了。”
六 求生的挣扎继以垂死的挣扎
这种战争有这么一个特点,对街垒几乎总是从正面进攻,攻方在一般情况下,常避免用迂回战术,不是怕遭到伏击,便是怕陷在曲折的街巷里。因而这些起义的人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大街垒方面,这儿显然是时时受到威胁、也必然是要再次争夺的地方。马吕斯却想到了小街垒,并走去望了一眼。那边一个人也没有,守在那里的只是那盏在石块堆中摇曳的彩色纸灯笼。此外,那条蒙德都巷子以及小化子窝斜巷和天鹅斜巷都是静悄悄的。
马吕斯视察了一番,正要回去时,他听见一个人在黑暗中有气无力地喊着他的名字。
“马吕斯先生!”
他惊了一下,因为这声音正是两个钟头以前在卜吕梅街隔着铁栏门喊他的那个人的声音。
不过现在这声音仿佛只是一种嘘气的声音了。
他向四周望去,却不见有人。
马吕斯以为自己搞错了,他以为这是周围那些不寻常的事物在他精神上引起的一种幻觉。他向前走了一步,想要退出那街垒所在的凹角。
“马吕斯先生!”那声音又说。
这一次他听得清清楚楚,不能再怀疑了,他四面打量,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您脚跟前。”那声音说。
他弯下腰去,看见有个东西在黑暗中向他爬来。它在铺路的石块上爬着。向他说话的便是这东西。
彩色纸灯笼的光照出一件布衫、一条撕破了的粗绒布长裤、一双赤脚、还有一摊模模糊糊象是血的东西。马吕斯隐隐约约望见一张煞白的脸在抬起来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