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肯为一个不能独占的男人失身,我简直想不通。”
男爵的回答,是暗示女儿出嫁之后,他就可以自由行动。
他屡次赌咒,说他和太太断绝关系,已经有二十五年。
“哼,大家都说她美得很呢!”瓦莱丽顶他,“我要有证据才会相信。”
“行,我会给你证据的,”男爵一听见瓦莱丽露了口风,快活得不得了。
“什么证据?要你永远不离开我才算数呐。”
说到这里,埃克托于洛不得不把在飞羽街布置住宅的计划说出来,以便向瓦莱丽证明,他预备把属于正式太太的那一半时间交给她,因为文明人的生活据说是白天黑夜各半分配的。他说女儿嫁后,他就能不露痕迹的和太太分居,让她一个人呆在家里,男爵夫人可以在女儿和儿子媳妇那里消磨时间,他相信太太一定会听从他的。
“那时候,我的小宝贝,我真正的生活,真正的家庭,是在飞羽街了。”
“我的天!你把我支配得这么如意!……”玛奈弗太太说。
“那么我的丈夫呢?……”
“那个臭东西吗?”
“跟你比起来,当然是啰!”她笑着回答。
玛奈弗太太听到年轻的斯坦卜克伯爵的故事以后,一心一意想见见他;也许只是想趁他们还同住一所屋子的时候,向他讨些小摆设。这一点好奇心使男爵大不高兴,瓦莱丽只得发誓永远不对文赛斯拉望一眼。因为她放弃了这个念头,男爵送她一套质地细致的塞夫勒古窑茶具,作为补偿;可是她的欲望照样在心里保留着,好似记在账上一样。因此,有一天,她请她的贝姨到房里喝茶,把话题扯到贝姨的爱人身上,想探探能否不惹是非而见他一面。
“我的乖乖,”她说,因为她们互相称为乖乖,“你为什么还不让我见见你的爱人呢?……你知道他很快的出了名吗?”
“他出名?”
“大家都在谈论他呢!……”
“呕!”李斯贝特哼了一声。
“他要雕我父亲的像,我倒很可以帮他的忙,使他作品成功。一八○九年,在瓦格拉姆战役以前,圣替少年英俊的蒙柯奈将军画过一张极精的微型画像,这件作品给了我母亲,我可以供给他做参考。这是蒙柯奈太太拿不出来的……”
圣和奥古斯丁是帝政时代两个微型画的宗师。
“我的乖乖,你说他要雕一个人像?……”李斯贝特问。
“九尺高的人像,陆军部定的。啊!你怎么啦!倒是我告诉你这些消息?政府还要在大石街上,给斯坦卜克伯爵一个工场、一所屋子。你的波兰人说不定要当大理石仓库的主任,两千法郎薪水,还是个闲职……”
“这些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李斯贝特终于从迷惘中清醒过来。
“告诉我,亲爱的贝姨,”玛奈弗太太扮着一副媚态,“你能不能做一个患难之交?愿不愿意咱们俩象姊妹一样?愿不愿意发誓,咱们俩有事谁都不瞒谁?你替我做间谍,我替你做间谍?……愿不愿意发誓,在我丈夫前面,在男爵前面,永远不出卖我,永远不说出是我告诉你……”
玛奈弗太太突然停止了这个斗牛士的玩意儿,贝特使她害怕起来。洛林女人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怖。又黑又尖利的眼睛,虎视眈眈的瞪着人。脸孔好似我们想象中的女巫,她咬紧牙齿不让它们打战,可怕的抽搐使她四肢哆嗦。她把铁钩一般的手,探到帽子里抓着头发,扶住她沉重的脑袋;她浑身在发烧了!脸上的皱裥好象火山爆发以后的裂缝,一场大火在其中冒烟:简直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
“哎!你干吗不做声啦?”她声音异样的说;“我怎样对他,就怎样对你。噢!我连自己的血都肯给他!……”
“那么你爱他喽?……”
“当做儿子一样的爱!……”
“啊,”玛奈弗太太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这种方式的爱,那么你要喜出望外了;你不是要他幸福吗?”
李斯贝特象疯子一般很快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