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向您口述,”阿格拉娅转向他,说,“准备好了吗?您就写:‘我不做交易。’现在写上周期、月份。请给我看看。”
公爵把纪念册递给她。
“好极了!您写得令人惊倒;您的字体奇妙无比!谢谢您。再见,公爵……等一下,”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说,“我们一起走吧,我想送您点东西作纪念。”
公爵跟在她后面走着,但是,一走进餐室,阿格拉娅就停住了。“请看看这个,”她把加尼亚的字条递给他,说。
公爵拿过了字条,困惑不解地望了阿格拉娅一眼。
“我可是知道,您没有看过它,也不会相信这个人。看吧,我希望您看看。”
字条显然写得仓促:
“今天将决定我的命运,您知道将以什么方式来决定。今天我非要说出自己的话不可。我没有任何权利要求得到您的同情,也不敢抱有任何希望;但是您曾经说过一句话,只是一句话,而这句话却照亮我那犹如一片黑夜的生活,成为我的灯塔。现在请再说一次同样的那句话,您就能把我从毁灭中拯救出来,请只要对我说:挣脱一切,我今天就扯断一切,啊,说这句话对您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我只请求在这句话里表示您对我的同情的怜悯,--仅此而已,仅此而已!别无它求,别无它求!我不敢想入非非,抱什么奢望,因为我不配。但是有了您这句话,我将重新忍受我的贫穷,我将乐于承受我的绝境。我将迎接斗争,我还乐于去斗争,我要以新的力量投入斗争并获得新生!
请带给我这一句表示怜悯的活(就只要怜悯,我向您发誓)。请别对一个绝望者的恣意妄为生气,别对一个溺水者生气,因为他敢于作最后的拼命挣扎只是为了使自己免遭灭顶之灾。
“这个人担保,”当公爵看完字条时,阿格拉娅尖刻地说,“‘挣脱一切’这句话不会损坏我的名誉,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他自己,您看见了,用这张字条给了我这方面的书面保证。请注意,但是多么天真地急于强调某些句子的含义,又多么笨拙地透露出他那隐藏的思想。其实,他知道,如果他挣脱一切,但是是他自己一个人去挣脱,并不期待我的话,甚至也不告诉我这一点,对我不寄任何希望,那么到时候我会改变对他的感情,也许,会成为他的朋友。他无疑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是他有一颗肮脏的灵魂:他知道,却下不了决心;他知道,却依然要求得到保证。他不能下决心为信念作斗争。他想要我给他答应他终身的希望,以取代10万卢布。至于说他在字条里提到的并且似乎是我以前说过的照亮了他生活的话,那他是厚颜无耻地撤谎。有一回我不过是对他表示怜悯而已。但他是个恣意狂妄和恬不知耻的人:他当时立即就闪出了可能如愿的希望;我马上就看透了这一点。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抓住我,现在也还在抓。但是够了;请把字条拿去,带给他,您一走出我家就立即给他,当然,不要在这以前给。”
“有什么话要答复他吗?”
“当然没有。这是最好的回答。那么,您看来是想住到他家去喏?”
“刚才伊万费奥多罗维奇亲自介绍的,”公爵说。
“那么我提醒您,要提防着他;您把字条还给他,现在他是不会饶恕您的。”
阿格拉娅稍稍握了一下公爵的手便走出去了。她的脸色阴郁、严峻,当她向公爵点头告别时,甚至都没有一丝微笑。
“我马上来,就拿一下我的小包,”公爵对加尼亚说,“我们就走。”
加尼亚不耐烦而跺了一下脚。他怒气冲冲甚至脸都变黑了。最后,两人走到了街上,公爵手里拿着自己的小包。
“答复呢?答复呢?”加尼亚气乎乎地冲着公爵问,“她对您说什么了?你把信转交了吗?”
公爵默默地把他的字条递给了他,加尼亚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