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坐在桌子前,冷冷地看了一眼瓦斯科夫。桌上摆放着白酒和简单的饭菜,好像在预备招待什么人。
“我要打个电话,到枢纽站去,找少校汇报工作?”瓦斯科夫笔挺地站在屋子里,尽量做得不卑不亢。
安德烈没有吭声。
瓦斯科夫摇通了电话,他有意识地转过身背对着安德烈,要通了少校的电话:“少校同志,昨天,就在昨天,下士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打下了一架德国人的飞机——”
“你为什么现在才报告?另外,这几天你一直不接电话,你是擅离职守,跑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我警告你,瓦斯科夫,你有几个脑袋,敢拿命令开玩笑!”一听到瓦斯科夫的声音,少校立刻咆哮起来。
“少校同志,您听我解释——”
“我不听,如果你跟那个女房东搞过了头,她叫什么来着?”
“嗯?”瓦斯科夫的脑袋开始疼了。
“叫什么?”
瓦斯科夫悄悄扫了一眼安德烈,对着电话又“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吞吞吐吐的,你旁边是不是有人?”
“嗯。”
“谁?”
“嗯。”
“你嗯什么嗯?说,谁?”少校发火了。
瓦斯科夫被少校逼到了绝境,索性大声地说:“安德烈,玛丽娅的丈夫回来了。”
“我说是吧,替我问候。好,咱们现在来说正事,明天早上六点,384次军列临时停靠171会让站。”
“是。”
“最多一个小时,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明,军列上是开往前线的部队,近卫军第四师。你抽一个班担任警戒任务,但是,不能让热妮亚去。”
“是。”
少校放缓了口气说:“最好男兵女兵之间不要太多的接触。”
“您这是命令吗?”瓦斯科夫认真地问。
“算是吧,而且是上级下来的。”
“保证执行。”
“记住,出了事,你负责。”少校严厉地说。
“是。”
“告诉基里亚诺娃,打下飞机,给她们记功。”少校打断了电话。
“这也算命令?”安德烈开口了,却满脸不屑一顾的神色。显然刚才少校的话他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瓦斯科夫瞧着安德烈,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傻站着。安德烈伸出手,示意他坐在桌前。然后把一只空酒杯推到他面前,并为他斟上了酒。瓦斯科夫愣了愣,端起了酒杯。两个人无言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打过仗?”安德烈问。
“打过。”
“在哪儿?”
“边境地区。”
“当上准尉了?”
瓦斯科夫没吭气,而是主动地为安德烈斟上了酒。两个人又是一饮而尽。瓦斯科夫喝酒像吞白开水,安德烈看着他的眼神里带出了点钦佩。
瓦斯科夫张开嘴,一边比划着一边说:“舌尖压住下颌,只要不触到舌头下面最敏感的地方,醉不了。”
安德烈按照瓦斯科夫喝酒的要领,试了一杯,点点头。
瓦斯科夫也冲他点点头,把两个人的酒杯重新斟满。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不再剑拔弩张。
门从外面被悄悄推开了一条缝,玛丽娅小心翼翼地向里面张望。她吃惊地看见瓦斯科夫和安德烈推杯换盏,正喝得热烈,没有任何紧张气氛。她回过头,对着黑暗中的波琳娜、基里亚诺娃和里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风平浪静。
“我们回去了?”基里亚诺娃小声问。
玛丽娅点点头,然后提心吊胆地推开门,走进屋子,默默地看着两个喝酒的人。
“打了一年仗,腿没了,老婆也跟了别人,连一枚勋章也没混上……”安德烈伤感地朝对面的瓦斯科夫发牢骚。两个男人谁也没有注意到玛丽娅的出现。
“安德烈,您要听我说,玛丽娅——”瓦斯科夫想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