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我今晚是不是可以睡在我过去住的那间小屋中,他听了十分高兴。自然我也十分高兴,因为我能提出这一个要求就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事。
夜幕降临之际,我找了一个机会,和毕蒂一起到那座花园,做了一次简短的谈话。
“毕蒂,”我说道,“我想你早该写信告诉我发生的悲伤事情。”
“皮普先生,你这样想的吗?”毕蒂说道,“我要早想到这点,我也就一定早写信告诉你了。”
“毕蒂,我说我以为你该早想到这点,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
“皮普先生,真这样吗?”
她贤淑文静,做事有板有眼,处处显出善良和可爱,我再不想找出什么话题使她大哭一场了。这时,她正和我并排而行,我望了一下她那颓丧的双眼,于是打消了继续说这个话题的念头。
“毕蒂,亲爱的,看来再在这儿待下去你有点困难了,是吗?”
“噢,皮普先生,我不能待在这儿了,”毕蒂带着抱歉的口吻说道,不过十分自信,“我已经和胡卜夫人说妥了,明天我就到她家中去。我希望我们两人一起还能对葛奇里先生有所照顾,让他能够安顿下来。”
“毕蒂,你今后打算怎么过呢?假使你手头缺——”
“我今后打算怎么过?”毕蒂重复了这句话,接着忽然脸上浮起一朵红云,并打断我的话说道,“那我告诉你,皮普先生,这里有一座新学校就要完工了,我争取到那里去谋求个教师的职业。所有的邻居都会尽力推荐我,我想我能勤劳耐心地在学校园地里耕耘,在教孩子的时候也可以学到许多东西。”她抬起眼睛望了我一下,微笑着继续说道:“新学校可不比老学校,内容也多了,幸而自从来到这里后从你那儿学到许多东西,而且自那以后我仍然在不断地上进。”
“毕蒂,在任何情况下,我想,你都在永远上进的。”
“噢!可是我有性格上的弱点。”毕蒂喃喃地说道。
她这句话不在于责备自己,而是用语言大声讲出了压在心头的思想。好吧!我想这个话题也不必再谈下去。我和毕蒂又向前走了一会儿,我继续默默地望着她那颓丧的双眼。
“毕蒂,我很想知道关于我姐姐去世的详细情况。”
“关于这位可怜的人也没有很多可说。近来,她的病体与其说恶化,不如说还有好转。不过,最后一次发病,她连续四天昏迷不醒,在一个黄昏时却突然苏醒过来,吃茶点时还清楚地叫了声‘乔’。因为她不能说话已经很久了,于是我连忙跑去把葛奇里先生从铁匠间中找来。她对我打手势说她要他坐得靠近她,又要我把她的两条臂膀扶着抱住乔的脖子,所以,我就扶起她的臂膀抱住乔的脖子。她把头搁在乔的肩头上,并感到满意和满足。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了声‘乔’,接着又说‘请原谅’,又说‘皮普’。之后,她再没有把头抬起来。一个小时过后,我们发现她已经离世,便把她放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