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个人吗?”贾格斯先生敏锐地瞥了我一眼说道,然后闭上双眼,好像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告诉他我曾经听到过这个名字。
“噢!”他说道,“你听到过这个名字!不过,我要问的是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我说,或者说我想说,我非常非常地感谢他的推荐——
他不等我说完便打断了我,慢慢地摇晃着他的那颗大脑袋,说:“不,我年轻的朋友!要想一想!”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便又说我非常非常地感谢他的推荐——
他又没有等我讲完便打断了我,摇晃着脑袋,同时又皱眉又微笑。“不,我年轻的朋友,不,不,不。这话是不错,不过这样不行。你太年轻,别想用那个词来讨好。不能用推荐这个词儿,皮普先生,设法换一个词。”
我便改正说我非常非常地感谢他提到马休鄱凯特先生——
“这还差不多!”贾格斯先生说道。
我补充说我十分高兴找这位先生试试。
“好吧,你最好还是到他家里去试一下。你的一切我会为你安排,你可以先去看望他的儿子,他在伦敦。你准备什么时候会伦敦?”
我瞥了一眼乔,见他站在那里呆望着什么,一动也不动,同时说我想随时都可以动身。
贾格先生说道:“首先你得做几件新衣服,要新衣服,而不是工作服。就说定下星期的今天启程吧。你会需要钱的,我留给你二十个金币怎样?”
他十分冷静地拿出了一个长长的钱袋,把一块块金币数出来放在桌上,然后又把它们推到我手边。现在,他才第一次把腿从椅子上放下来。他把钱推给了我之后,便叉开双腿坐在椅子上。他坐在那里晃荡着钱袋,同时看着乔。
“喂,约瑟夫葛奇里你怎么了?你在发愣是吗?”
“是的!”乔说道,态度非常坚定。
“你刚才说你没有什么要求,你还没有忘记吧?”
“我刚才说过,”乔说道,“现在我还是这么说,而且我永远也这么说。”
“不过,”贾格斯先生摇晃着他的钱袋说道,“如果当事人委托我送给你一笔钱作为补偿,你又怎么说呢?”
“补偿什么?”乔问道。
“补偿他不再给你工作,对你造成的损失。”
乔小心翼翼地像女人那样把手轻轻地放在我肩头上。自此后我时常想,他好比一柄蒸汽锤,既能一锤压死一个人,又能一锤下去恰到好处地轻拍在鸡蛋的壳上,真是刚中带柔。乔说道:“皮普能脱离铁匠铺去过幸福的生活,我是求之不得,太高兴了,没有话可说。可是,皮普和我永远是最好的朋友,他的走确是铁匠铺的损失,可如果你以为钱可以补偿这孩子离开我的损失——”
哦,亲爱的善良的乔,那时我竟然下定决心离开你,而对你又那般忘情忘义。现在,你的身影仿佛又在我眼前,你用铁匠强壮的臂膀遮住泪眼,宽阔的胸脯上下起伏,你的语音低沉得以致难以发出。哦,亲爱的善良的乔,现在我仿佛仍然感觉到你当时搁在我肩头上的手带有爱抚的颤抖,就像天使在扑打着羽翼,现在回忆起来仍令我对你肃然起敬!
可是在那时,我由于迷e恋未来的幸福,怎想再重蹈以往走过的人生窄道,所以我劝乔不必那般难过,请求乔放宽心,因为他说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而我说我们以后仍然是最好的朋友。乔用另一只手腕擦着眼中流下的泪珠,仿佛连眼珠都要拣出来似的,只是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