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当地的一种小辅币。——作者注
下瓦勒的居民的做法,与上瓦勒的居民的做法恰恰相反;我开头感到很奇怪,在去意大利的路上,人们对旅客大敲竹杠,我怎么也不明白,在同一个民族中,做法何以如此不同。有一个瓦勒人对我解释说:“在河谷地区,来往的外地人都是商人;这些人只知道做生意和赚钱。在他们所赚的钱当中,让我们也得一点,这是无可厚非的。因此,他们怎样对待我们,我们也怎样对待他们。此地是没有什么东西招引外地人来的,所以我们认为外地的人都不是为了谋利而来,我们接待他们,但不图他们的钱财;来看我们的人都是客人,他们喜欢我们,我们也友好地接待他们。”
他还微笑地对我说:“再说,我们对客人的招待,也花钱不多,很少有人想从中牟利。”我对他说:“啊!我认为你说得对,在不图名不图利、为生活而生活的人当中,钱有什么用处?善于生活的幸福的人呀,我认为,要在你们当中愉快地生活,在有些事情上就要像你们这样为人。”
在他们对我的接待中,最使我感到高兴的是,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我,我都没有发现任何拘谨的表示。他们在他们的屋子里照常活动,好像没有我这个人在场似的,而我也单独做我的事情。他们不对外地人来一套令人不舒服的虚礼,他们把外地人的到来,只当作来了一位可以彼此交谈的先生。如果我什么话也不说,他们便认为我也愿意像他们那样生活;如果我想按照我自己的方式生活,我只需说一句话就行了,他们一点也不会露出厌恶或吃惊的样子。在知道我是瑞士人以后,他们对我的唯一表示是,说我和他们是弟兄;我在他们家里,就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他们对我所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不安的表示,也没有想到我对他们给我的诚恳接待起初还抱有戒心,更不怀疑我想利用他们的接待贪图安逸。他们自己一家人之间也是这么坦然的;到了懂事的年龄,孩子们和他们的父亲是平等的,仆人和主人同在一张桌上吃饭,在家里和共和国里是同样的自由,家庭是国家的缩影。
只有一件事情我不能自由自在地按我的做法办;这件事情是:吃饭的时间要拖得特别长。吃不吃饭,这可以由我自己决定,但我一旦上了饭桌,就要在饭桌上待好半天,喝好半天酒。用什么办法使他们知道一个男人,一个瑞士男人,是不喝酒的呢?是的,我承认,他们的酒是特别的甘醇,我也不是不喜欢喝,不过,还是希望他们不要强迫我喝。我常常看到,虚伪的人是很少喝酒的,饭桌上的矜持样子往往表明他们是假正经,表里不一。一个坦率的人,对喝醉之前的那些没完没了的亲热话,倒不怎么害怕,但饮酒要有节制,不可过量。这一点,和酒量如海的瓦勒人在一起,我可做不到,何况此地的酒是那么的醉人,饭桌上一点水也没有呢。我怎么能够在这么好的人面前傻里傻气地装正经,做出不高兴的样子呢?所以说,我是明知不对而硬要喝醉的;他们不让我付钱,我就只好付出我的理智。
另外还有一件使我很伤脑筋的事情:在吃饭的时候,总看见女主人和她的女儿站在我坐的椅子后边,像仆人似地伺候我吃饭,即使在官员的家里也是如此。看见脸蛋儿那么漂亮的瓦勒女主人和女仆伺候你吃饭,真叫人感到不安,即使我用法国男人对女人献殷勤的办法来掩饰我不安的心情,也是掩饰不了的。请你相信我的话,我说她们漂亮,她们就真的漂亮;她们那双老瞧着你看的眼睛,真是美极了。
我到了这个地方,我就要尊重这个地方的习惯,何况她们又是那么的殷勤,所以,我只好像堂吉诃德在公爵夫人家里那样,态度极其庄重,一声不响地接受她们的眼务。我有时微笑着把同桌吃饭的宾客的大胡子和粗鲁的样子,与这些羞答答的年轻姑娘的迷人的脸蛋儿作一番对比;这些姑娘,你对她们说一句话,就会把她们弄得脸儿绯红,使人看起来更加好看。但我觉得她们的胸脯又宽又厚,有点儿太刺眼;不过她们的胸脯的确是白嫩得迷人,这一点,可以和我用来与她们相比的模特儿媲美;你这独一无二的、罩着薄纱的模特儿,我偷眼观看你的轮廓,正是按照世界上最美的胸脯的漂亮的外形制作的。
当你发现我对你隐藏得那么好的神秘的东西知道得这么详细的时候,你也不必吃惊;尽管你用尽心机,我也能窥探其中的详情,看出了一点,就可以推知另外一点;不管你多么警惕,装扮得多么好,你也有某些疏漏的地方让我看到了,虽然我不能用手去触摸。贪婪的眼睛在花丛中肆无忌惮地观看,看遍了薄纱下面的东西,使我的手也感觉到了那柔软的弹力,尽管它不敢真的去抚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