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我们就正式签订合同。”
罗达走后,戈尔顿坐了几分钟,他仔细端详了第一封信,但没有阅读,只是研究最上面一页的笔迹。
“你好,安娜。”他不由轻轻地道了一声,然后就把所有的信摞好,放进保险柜里。戈尔顿在得到原信之前,是不打算开始干的。刚才是为了让顾客更加放心;故意做做样子而已。
第二天12点前,罗达捎来了原信和几页迈尔谢尔的笔迹。戈尔顿整整研究了三个小时,他把安娜的信摊开,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的“鹅颈灯”下。他久久地颠来倒去地观看,不时作上记号,但一直未读内容。无论怎么看,字母都是秀秀丽丽的,带有花笔道。安娜既没有用专业画笔写,也没有用圆珠笔写,而是用地地道道的羽毛蘸黑墨水写。字母的每一笔、每一划都让人见爱,仿佛是一件完美的艺术珍品似的。其中,一封有三页,另一封四页,还有一封两页,其余的只一页。但是,任何一封都没有留下日期、地址或全名。戈尔顿默默地咒骂着那个用刀片把这些信划得残缺不全的人。他把信一页页全翻遍了,又从背面一页页细看了几遍,然后作了批语:“轻、中度粗笔道。”“流畅、匀称、非规范——1—5页”这些均属欧洲书法的特点。但戈尔顿认为,该女士未必就是欧洲人。这问题尚待进一步细查,批语确定的仅是一些初步的印象,当然也具有一定的导向性质,戈尔顿边干边吹着口哨,电话铃响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原来是前妻凯琳打来的,她告知,孩子们星期六晚上6点前到,吩咐星期天晚上7点前必须把孩子们送回去。前妻的口气冷若冰霜,但戈尔顿竟不像以前那样感到痛苦,对她及家里的情况也不再那么牵挂,这一点连戈尔顿本人也感到吃惊。
戈尔顿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他和孩子们一道度过了周末,第二天傍晚又按前妻的吩咐把孩子们送了回去。回到自己店铺,他已累得疲惫不堪,头痛不已,但他仍取出安娜的信件。
“你好,安娜!”他又轻轻道了一声,顿觉倦意消散,头痛停止,甚至旅途中的不快,孩子们的纠缠吵闹也忘得一干二净。
他坐在安乐椅里,得到信以来,这是头一次仔细阅读。全都是恋爱信,情深意切,如火如荼,但也不乏幽默之趣。由于没有日期,信很难按时间顺序排列,然而总的情况还是有了眉目。安娜和迈尔谢尔是在城里某地约会;他们一块散步、交谈,然后他走了……他又来了,这次他们共度过了两个假日,关系更亲密了。安娜用订户信箱给他寄信,迈尔谢尔却一次也没回信,只是把安娜的信作些旁人完全看不懂的记录后就保存起来。安娜已经出嫁,或者与某人同居,但是在信中,此人的名字都被剃刀划得一丝不剩。迈尔谢尔认识此人,和他见过面,显然他们相处和睦,还进行过不止一次的认真长谈。安娜很替迈尔谢尔担心,因为他干的是一种危险的研究工作,但她也不知道,他干的究竟是什么工作。她把他称为“神秘的陌生人”,而且经常在信里对他的秘密生活、他的家庭、他残暴的父亲及他本人的来去无踪、神出鬼没,流露出几分嘲笑。
戈尔顿觉得好笑,安娜对迈尔谢尔是那样的钟情,竟连他的住址、他的工作、他所面临的危险都一概莫知。她只知道一点:只要迈尔谢尔在她身边,她就感到愉快,感到幸福,觉得自己过上了真正的生活。这就足够了。安娜的丈夫也知道安娜和迈尔谢尔的关系,这给他带来无穷的痛苦,但为了妻子的幸福,他甘愿忍受。
有这样一封信,戈尔顿读了读:“亲爱的,我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真的,再也不能了!我想你,在每一个过街的人身上都看到你。每当我拿起电话时,听到的也都是你的声音。只要听到了你的脚步声,我的手心就会冒汗,全身就会发热。我做梦都在想你。今天我问自己:‘我究竟怎么啦?’难道说,找还是一个愚蠢的中学生,蠢到竟然迷上一位电影明星?我已经26岁了嘛!我本来已把你的全部资料放进了信箱,开始写地址,但是当我写出订户信箱号码时,又觉得好笑。难道我能以这种方式和你告别吗!万一你不能按时去取,信箱终会被邮递员打开的。我不愿因我的一时疏忽给这号人以满足,他们,这号邮递员们,你也知道都是些灰溜溜的,像苍蝇一样令人讨厌的东西。让他们拿别人去开心吧。再说,你的资料一旦落入他们手中,秘密被他们破译,并被他们公诸于世,那后果会怎样呢?想到这些我又把资料藏到……(被剪掉)的保险柜里……”
“迈尔谢尔绝对不是‘神秘的陌生人’。”戈尔顿心想。事实上,这个雅号更适合于另外那个男人。迈尔谢尔的资料就藏在他的保险柜里。可他是谁呢?戈尔顿摇了摇头,又继续阅读:“过了一会……(又被剪掉)来了,我扑到他怀里痛哭起来。他带我去吃午饭,我的确饿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