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个法纪严明、人人富裕的社会里,所谓“犯罪行为”,仅此而已。至少,99%的所谓“罪行”,仅此而已。但正是这剩下的1%,才真正算得上“犯罪”;因而,也正是这最后的1%,使警察忙得不可开交、疲于奔波。
这1%就是我自己以及其他极少数的几个像我一样的人——这些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分散在无边无垠、茫无涯际的星际世界中。
从理论上说,我们这些人是无法生存的,即使生存下来。也无法活动——但我们这少数几个人不仅生存下来了,而且还在活动:我们是保护社会的法网里的老鼠——我们能在他们设置的重重障碍和制定的种种法律之外活动。
如果社会法纪不严,老鼠就会越来越多。这就像老式木头房子里老鼠要比钢筋混凝土建筑里多得多一样。
目前我们这个社会,可谓是全部钢筋混凝土和不锈钢结构,但就是这样的建筑,总还在一些衔接处留下孔隙。当然,只有聪明绝顶的老鼠才能发现这些孔隙;这些孔隙正是我们这些不锈钢老鼠的巢穴!
作为一只不锈钢老鼠,既自豪又孤独——在这个茫茫的字宙世界里,你能生存于星际社会之内而又逍遥法外,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激动人心的伟大经历!
六
在沉思冥想中,不知不觉到了航天总站,我也乐得把这些念头搁一搁。干我们这个行业,最可怕的是孤独感。这种孤独感,再加上自我哀怜之情一占上凤,准会把自己毁了。危险和逃跑所带来的兴奋,往往使我头脑清醒。当我付汽车费时,我甚至还有雅兴在司机的鼻尖下做一番手脚。我把钱交给他时,把手掌一翻,钞票就给我藏过了。司机竟那样傻,那样容易上当,使我兴致勃发。
但我给他的小费,大大超过了少给他的车费。我开开这种玩笑,无非是为了尽可能地打消自己的孤独感。
票房的窗口后页,坐着机器人售票员。他有三只眼睛,额头中间在一只——这是一架摄影机。当我买票时,那只眼睛咔嚓一响,摄下了我的脸和票上标明的目的地。这是警方采取的常规措施。要是他中间那只眼睛不响一下,那倒反要引起我的怀疑了。
我的目的地星球只在本星系。以往,当我完成一次重大行动后,往往要作一次跨星系的星际旅行。
这一次没有必要。但离开作案星球还是必要的。因为,这样一次重大的行动之后,一个世界或一个星球就显得范围大小
了,不可能再进行一次较大的行动。天鹅座B星系约有20个星球,气候条件均与地球差不多。行星3号现在太热。但这一星系中的其它行星气候都温和宜人。这个星系内商业竞争剧烈;就我掌握的情况来看,各星球警察局之间合作欠佳——他们不得不为自己缺乏合作精神而付出代价。
我买了到莫利伊18号行星去的票。这是一颗面积广大、以农为主的行星。
航天总站里设有不少商店,各种物品,应有尽有。我仔细地选择了一些衣服和旅行用品,整整装了一大箱子——精子也是刚买的。
裁缝动作迅速,很快地给我缝制了几件旅行服装和一件礼服。
我拿了这些衣服来到试衣室。我把一件衣服顺手挂在墙上的窃摄器上,一面用脚在地上发出试穿衣服的声音,一面迅速地改动了我刚才买好的票子。我有一把剪雪茄烟头的刀,刀的另一头是一个打洞机。我用这个打洞机篡改了票子上打好的洞——因为正是这些洞的数目和排列标明了我所要到达的目的地。我把XⅢ改为X;这样,我的目的地就不是18号行星而是10号行星了。我这样一改几乎损失了2000元。但这是是改票的诀窍。你千万不能把票面增值,这样做往往会被检票员发现。如果你把票面贬值,使目己吃亏,那么,即使被检票员发现,他们也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机器打错了。他们绝不会怀疑你的,因为,有哪个傻子为了自己经济上受损失而去涂改票子呢?:
为了避免引起警方的怀疑,我一改好票子,立即从窃摄器上取下衣服,并不慌不忙地试穿起来。现在,万事皆备,只等起飞了,离飞船起飞还有一小时,我把所买的新衣服送到自动洗衣店洗过烫好,消磨了这一小时的时光。
我这样做也是经过仔细考虑的,因为,如果海关检查员发现我一箱子全部是没有穿过的新衣服,岂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