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3日 我完全不能打字了,动作的协调性很糟,手指越来越慢。今天还有一件可怕的事情:我拿上克留盖尔的《精神的完善性》,是一本我在研究时曾用过的书,想看看它现在能不能帮助我。起初我感到视力有点不正常,后来才知道我再也看不懂德文了。我试了一下其它外语,一切都完了。
6月30日 一个星期以后我才决定重新写日记。一切都在逐渐流逝,像沙子流经手指间那样。大多数的书籍现在对我都太难了,我气急败坏,因为仅仅几周前我还能阅读并理解它们的。
我再三告诫自己,要继续写报告,让别人能够了解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但是我构词造句越来越困难,现在我连简单的词汇都得去查字典,气得我自己骂自己。
施特劳斯医生几乎每天都来看我,但我对他说我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交谈。他有一种负罪感。但我不想责怪别人,我知道这种事迟早会发生,尽管我非常痛苦……
7月7日 我不知道这个星期是怎么过的。我只知道今天是星期天因为从窗外可以看见人们去了教堂。整整一周似乎我都躺在床上但我记得弗林太太好几次带来吃的。我总是反复对自己说应当干些什么但后来又忘记了。也许不干还更好些。
这些日子我对父亲和母亲想得很多。我找出三个人在海滩上拍下的照片。父亲在腋下夹着大球而母亲把我抱在手中。我已不记得他们在照片上的这种模样。我只记得父亲总是醉醺醺的总是为了钱而和母亲吵架。
他很少修脸所以抱我时总用胡子扎我。母亲说他死了但我堂兄米尔季听他父母说我父亲是跟别的女人走了。当我去问母亲时她揍了我一个耳光还说我父亲是死了。
我觉得我永远也不知道真相而这对我也算不了什么。有一次父亲说要带我去农庄看母牛但没有去。他从来说话不算数。
7月10日 房东弗林太太对我很担心。她说当我整天躺在床上什么不干时使她想起了她的儿子。他也是这样并被她赶出了家门。她说她不喜欢不干活的人。如果我有病是一码事而如果我不干活这又是另一码事。她不能忍受这个。
我说我想我是生病了。
我每天努力读一点故事书但有时不得不多次重读一章节因为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写字也很困难。我知道我需要查字典但这也很难。我非常吃力。
后来我决定不写难词只写容易的。这节省了时间。我每个星期总要把花放在埃基尔侬的墓上。弗林太太认为我发疯了把花放在一头老鼠的坟上但是我对她说埃基尔侬是头特别的老鼠。
7月14日 又是星期天了。我现在什么事也不干因为电视机也坏了而我没钱去修。这个月研究所给我的支票好像是丢了。记不得了。
我的头疼得厉害吃阿司匹灵也没用。弗林太太知道我真的病了并可怜我。她是位非常好的妇女只要有人在生病。
7月22日 弗林太太给我找来一位陌生的医生。她怕我会死。我对医生说我的病并不很重只是有时把一切都给忘了。他问我有没有朋友或亲戚而我回答说没有我什么人也没有。我对他说我曾有个朋友叫埃基尔侬但它是头老鼠。我们常在一起比赛。医生奇怪地望着我大概以为我是个疯子。
当我对他说我曾经绝顶聪明时他笑了。他和我讲话的样子就像我是个小孩子还朝弗林太太直眨眼。我很生气把他赶走了因为他像别人那样讥笑我。
7月24日 我再也没有钱了而弗林太太说我应该去干活付她的房租。要知道我已经有两个多月没付过了。
我不会干别的活除了我在多尼冈先生公司里的工作。我不愿回那里去因为他们在我是聪明人时都认得我而且现在会笑话我。但我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来挣钱。
7月25日 我看了一些原来的报告很奇怪我无法读懂自己写的东西。我挑出一些词汇但不懂它们的意思。
金尼叶小姐来了站在门外。但我对她说走吧我不愿看到你。她哭了我也哭了但没让她进来因为我不想让她笑话我。我对她说我不再喜欢她了。我还说再不想成为聪明人。这不是真话。我依然爱她依然想成为聪明人。但我必须这么说才能让她走开。她把我的房租给了弗林太太。我不愿意这样。我应当去工作。
7月27日 当我去工厂请多尼冈先生重新用我当清洁工时他非常仁慈。一开始他不相信地望着我。但我说了我的情况后他就非常难过地把手放在我肩上说查理戈尔顿你是个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