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平安无事,可是突然……因此,在整个航程内,随时都必须有人值班。
单独值班是最难受的时候,使人情不自禁地怀念地球。你不由自主地渴望在田野和树林中散步,渴望看到盛开的皎洁的雏菊,渴望看到在蓝天中歌唱着的云雀。你如饥似渴地盼望和人群在一起,走进地下铁道,来到运动场,参加集会。你想听到大声的叫喊,而不是一片沉寂。你想置身于稠密拥挤的人群中,膀子被周围的人推来擦去,很多很多的人,完全不认识的人、女人和姑娘……你闭住眼睛,仿佛看到了红场、克里姆林宫、游行的队伍、鲜艳明亮的彩旗……你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仍然是那个吊床,那张桌子,那个碗柜,窗外仍然是星星和无边的黑暗。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我们六个人在宇宙火箭里轮班工作,轮班守望和睡觉。
在轮班守望的时候不能睡觉,我倒受得了,爷爷却不行。他毕竟是个老人,心脏越来越衰弱。最初轮到他值班守望,他还能对付。后来再多次值班,他就心脏痛,左肩膀痛,有时昏厥过去。
我们的医生阿耶莎,有一次看护他四小时,然后宣布说:“如果爷爷再担任值班守望的的工作,出了事就不是我能解决的啦。”
整整十四年,我们一直迅速飞向那个看不见的目标,最后,能够看到目标的时刻终于到来了。那是一个遮住星星的黑暗的圆形物体。我们准确地到达了目的地,证明地球上天文学家的观察是正确的。但是,他们忽略了这一点:原来天龙星座中的黑太阳有两个:黑太阳A和黑太阳B,A小些,B稍微大一点。A距离地球近一点,B稍微远一点。所谓“稍微”,当然是在宇宙范围的意义上来说的。实际上,A与B之间的距离比地球与土星的距离还要大。
我们都激动不宁,帕惠尔亚历山德洛维奇更是这样,虽说他没有流露出来。为了在行星之间进行对话,他已经准备了一整套武器:各种光信号,各种红外线探照灯。还有一套配上浮雕图画的字母,一套几何图形。
我们和目标相遇的伟大的日子到来了。
早晨,我们开始启动制动器。到了中午,黑太阳的形象越来越清晰可见,星星一个接着一个消失。最后,那个黑色的碟子悬挂在我们面前,我们停住不动了,我们已经成了黑太阳的暂时的卫星。
可是,请想象我们的失望吧,我们的天文学家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他们断定这个黑太阳的表面温度是10℃,结果却是零下6℃。大气层中存在着各种气体:象木星上一样有甲烷和氨,象金星上一样有二氧化碳气,还有大量的氢和水汽——稠密的云。大气层下面是结了冰的海洋:冰,雪野,冰丘。积冰厚达几十到几百公里。我们运用炸药来测量冰的厚度。
整整飞了十四年,到头来只看到一个普通的北极区的黑夜,这真是不值得啊!
爷爷完全失望。最后的努力失败啦!他毕生的梦想没有能实现。
正是在这时,我们作出决定:再去访问黑太阳B。
乍一看,这仿佛是理所当然的。我们现在离它不远,干嘛不去呢。但是,外层空间有自己的计算根据。在外层空间里,一切取决于燃料。在地球上燃料决定行驶距离的长远。在外层空间里,燃料决定速度。整个航行的时间并非时时刻刻都消耗燃料,仅仅在起飞和降速时才消耗燃料。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准备了足够两次起飞与降速的燃料。要访问第二颗黑太阳,那就意味着要把回去的时间推迟三年或四年。我们并不想增加这次远航的岁月,但是一来一去既然要花三十年的时间,再加上三年也就无所谓了。我们之中,谁也不愿对没有探索过的世界置之不理。
我们用了一整年时间,从一个黑太阳慢慢地爬向另一个。
现在,那个小黑点已经变大,变成了一块墨黑的圆盆。我们再一次减速,再成为一颗暂时的卫星,同时向黑暗中发射出自动侦察器。我们看到,这一次的黑暗并非真正的漆黑一团。在大气层中,有时出现夏季的闪电和风暴。荧光屏上可以看到云彩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