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我说,“但问题是,我们却为后来的每一位‘拯救者’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他瞪着我,一阵尴尬的沉默。我便岔开话题说带他们去参观大暴君的宫殿。
“你们种族不是很容易驯服的吗?” 女人脱口而出,自觉不怎么恰当,便又说,“我是说,很文明,而且不盛气凌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真真正正、地地道道的暴君呢?”
事实上我们的种族在遭受无尽的外族入侵之前,是非常好斗、敢作敢为的。但我知道这样回答会让他们很不开心,也会影响到我的小费,于是我撒了个谎。(我对外星人撒谎变得越来越容易,对此我很惭愧,实际上有时候我也惊讶于自己竟能够这么自如地撒谎。)
“每个种族的基因偶尔都会有些突变,”我说,看得出她对此并不怀疑,“套你的话说,我们心大星人很容易驯服,所以这个基因突变的人可以毫不费力地夺取权力。”
“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你不是学了14年的历史吗?” 她责问道,我知道她以为我在撒谎,可是每次我真的撒谎时她反而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我们的语言有许多方言,在过去的3.6万年间,这些方言逐步演化、发展,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说,“我们已经破解了一些,但尚有很多至今仍是未解之谜。实际上,这段时间,一帮考古学家正在努力破解这个暴君的真实姓名。”
“既然这是一种已经死亡的语言,他们怎么能破解?”
“你们种族曾经有一种人造工具叫做罗塞塔宝石,能够协助翻译古老的语言。我们也有类似的东西——叫保斯佩瑞卷轴,是从大专制统治时代遗留下来的。”
“在哪儿?” 女人环顾四周,问道。
“很可惜,考古学家和保斯佩瑞卷轴目前都在德鲁罗八区的一家博物馆里。”
“聪明!”男人说,“卷轴在德鲁罗可以得到更好的保护。”
“防备谁?”女人问道。
“当然是那些想偷卷轴的人啰!”男人回答,好像在给小孩子解释一样。
“依我看,谁会去偷一门已经死亡的语言的破解工具呢?”女人说。
“你知道那东西对收藏家有多大的价值吗?”男人说,“你知道盗贼窃取后能换取多少赎金吗?”
他俩继续争论。其实是因为卷轴体积小,才被带到了德鲁罗,并没有其他原因。我告诉女人说,因为德鲁罗有一种设备可以恢复卷轴上模糊的字迹,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又走了400公里后,我们来到了气势恢宏的皇宫。这宫殿全部由纯金筑成。白天,外墙在阳光的照射下烫得很,只有在晚上才可触摸。这是第七代至第十二代王朝历代帝王的宫殿。就是在这里,我们的种族颁布了《种族崛起九点声明》、《普遍权利宪章》以及我们最推崇的公文——《玛贝里恩宣言》。在那太平盛世时期,我们从不知战败为何物,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那时候,浩浩荡荡的商队在边境上自由地做买卖,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安全。君主公正英明,每天都有新的成就,国家的前景一片大好。
我指着破损裂开的石椅说:“宝座上曾镶有246颗珠宝和宝石。”
男孩走上前去,看了一下,责问道,“哪里有啊?”
“几千年间早已被洗劫一空了。”我答道。
“肯定是征服者干的。”女人非常肯定地说。
“没错。”我说,其实我又撒谎了。宝物是被我们自己人偷走的,用来同侵略军交换食物或被掳掠的亲人。
我们又逗留了几分钟,参观了皇宫昔日的辉煌,然后走出大门,向旁边一座坍塌的建筑物走去。这是思想家纪念堂,至今仍为心大星人所崇敬。不过我想他们不会理解我们种族为何要专门建一座这么宏伟的礼堂来缅怀已故的学者。我也不想多费力气去解释,所以就告诉他们这是嫔妃们的宫殿。他们当然没有怀疑我的话。
男孩一度流露出失望的神情,问为什么看不到嫔妃的雕像。我灵机一动,解释说雕像赤裸裸的性刻画有悖于路易斯琪贝克的宗教信仰,于是被毁了。我对这个谎言感到很内疚,因我违背了《正义行为准则》,这一准则规定不能以任何方式伤害任何种族游客的感情。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对他们说是人类中的一人毁掉了这些千年艺术品,他们仨对此却能坦然接受,毫无愧疚之情。既然他们这样,我也无需觉得有什么可愧疚的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内疚,内心习惯毕竟很难超越。)
我发现男人焦急地走来走去,不停地往角落和座底处张望,便问他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