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侍从刺杀了。”
“想必是个男侍从吧?”女人不忘了幽默一下。
“死之前,”我接着讲,“他用和平手段统一了三个混战的邦城,宣布所有心大星人都必须使用同一种语言,颁布法令禁止人们朝拜克林瑞克。”
“克林瑞克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有毒的爬行动物。贝多瑞恩掌权之前,它们在各种难以形容、骇人听闻的仪式上杀害了无数的朝拜者。”
“是吗?”男孩又插话说,“具体情形是什么样的?”
“一个种族的人认为骇人听闻的东西对另一个种族而言只不过显得无聊而已,”我说,“地球人就觉得那很无聊。”其实不是这样的,不过我实在不愿在描述那些仪式时看到男孩窃笑的表情。
“可惜啊,”女人说,可是她明显地松了口气,“你好像对你们种族的历史了如指掌。”
我真想骗她说这些故事都是我随口编的,又怕她会信以为真。
“你从哪儿学到这么多东西?”她接着问。
“要想拿到导游证,” 我回答说,“心大星人必须学习14年,而且要会流利地讲至少四种外语,地球语是其中之一。”
“不就是份资格证书嘛,” 男人不屑地说,“我在牙科院校读书时,一年就考过了,但没要那证书。”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你花钱雇我当导游。
“你怎么没去大学任教,真令人惊讶,”他接着说,“我曾在大学工作过。”这是真的,只是我有一家老小要养——而导游的小费,哪怕游客给的不多,也比老师的薪水要高不少。
一个拉蒲——心大星儿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们中间。这孩子还很小,穿得破破烂烂的,满脸脏兮兮的,网状的鱼鳞般的皮肤上长着流脓的疮,金色的眼睛不停地流着眼泪。他用心大星语向游人哀求乞讨。要是没有回应,他便摊开双手,做一个全宇宙的人都能理解的姿势,好像在说:“你很有钱,我又穷又饿,给我点钱吧!”
“他是你的孩子?”男人皱着眉头问,女人则快速地连着拍了几张照。
“不是,不是我的小孩。”
“那他在这做什么?”
“他住在街上。”我说。我一方面对拉蒲深表同情,另一方面又得忍受解释他的处境所带来的羞辱。
“他必须出来讨些钱,否则他和他的母亲今晚就得挨饿。”我看着拉蒲,难过地想:时代不同了,所有的一切也变了,曾几何时,我们种族的人在我们的世界里过着神仙般的生活,在四十三代王朝的任何一个朝代,没有人会挨饿。来自地球的男孩看了一眼拉蒲。不知他是否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幸运。他的脸毫无表情;也许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触。后来,他挖了挖鼻孔,转身继续看电脑。男人盯着拉蒲看了一会儿,甩给他一个两元的硬币。拉蒲接住硬币,鞠了一躬,说了句祝福的话便跑开了。我们看他把硬币高高地举过头,开心地欢呼着。不多久,我们就被二十多个街头流浪儿团团围住,个个都脏兮兮的,都饿得发慌。
“够了,够了!”男人火了,“艾门仕,赶紧让他们滚回家去!”
“他们就住这。”我低声解释道。
“在这?”男人气汹汹地说。他跺了下脚,把身边的拉蒲吓了一跳。“就在这吗?那好,就让他们待在这,不要跟着我们。”
我用心大星语跟拉蒲们说,这些游客不会给他们钱的。
“那我们就去抢,去他们住的丑陋的粉色宾馆抢。”
“随你们,”我说,“要是被抓了,日子就不好过了。”
年纪最大的拉蒲笑着说:“要是被抓了,我们就会被关起来,进监狱他们就得负责我们吃喝,而且我们也不必遭受风吹雨打——远比待在这要强得多。”
我耸了耸肩,无言以对。对这些拉蒲们来说,唯一的渴求就是吃饱穿暖。他们跑开了,笑着唱着,好像人类的小孩跑去玩什么游戏似的。
“该死的外星人!”男人咕哝着说。
“你说错了。”我说。
“哦?”
“语义的错误,” 我温和地指出,“他们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你们才是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