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球史上,人类与入侵者、恶棍、畜牲发生冲突已经够多了。这次总算碰上了好运!
明茨则不然。他是位科学家,他要弄清的是事物的本质。他怀疑,在友谊的幌子下面可能隐藏着敌意。
因此他拿出一块大手帕来遮挡外星客射来的种子飞箭,当他消耗了入侵者的大量弹药之后,他就把手帕连同射到上面的箭头卷起来带走。这时,《古斯里旗帜报》的新任主编米哈依斯田利达也来到了院里,他在自己的报上连续刊登了乌达洛夫的回忆录。文章是他亲笔写的,他来找乌达洛夫,只是为了核实一下细节。
“怎么?”他问明茨教授,“外星客来拜访乌达洛夫啦?”
“不是拜访。”明茨说,这时他已快离开院子,“我担心这是入侵。”
“哦,好漂亮的树!”斯田利达说。
主编的赞美明茨没有听进去,因为这时他碰到了退休老人洛日金。洛日金虽高龄90,却仍像雄鹰样地好斗,连连不断地状告中心报刊,但始终没有一个人理采他。
“报警了没有?”洛日金问。他容忍不了外星来客,对宇宙的友谊抱有反感,因为整个院子已被弄得污七八糟。
他走近植物,对着它的脑门说:“你干吗坐在这里?有人邀请你了吗?收拾好你的东西,快滚回你的毕宿五星去吧,你恐怕是被人家用扫帚从那里赶出来的吧!”
植物瑟缩了一下,心想:“好奇怪的感觉啊!”
它试图把自己的意念传送给洛日金,对他讲述爱之欢乐,但是它没办到。
洛日金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向石榴树砸去。树被砸中了,但一点不痛。它对洛日金的行为反而表示理解,因为它已看出,这孤老头情绪不好。
洛日金又粗野地骂了几句,才转身去叫警察。等石榴树反应过来,想向他射出种子箭时,他早已离去。斯田利达看到此景此情,不禁会意一笑,原来他已在构思一篇关于洛日金先生臭骂不明来客的小品呢。
他笑眯眯地登上二楼,竟没有察觉他的后脑勺早已中了好几支外星来客的种子箭。宇宙石榴四下望了望。它这是第一次来到地球人的住宅。它为这星球的居民生活得如此复杂、艰辛,甚至无聊已极而大为震惊。
乌达洛夫现在实际上已成了它的一部分。石榴树凭借着乌达洛夫的眼睛浏览了一下地球人的家俱、餐具、什物,甚至摆在窗台上的可怜盆花。这些东西对宇宙植物来说,都毫无用处。还有衣服,干吗要把这些破布片缀在身上?多不卫生,多么难看,多么低俗啊!
克谢妮娅问:“你在干什么,柯尔涅尼?”
“我在思考。”丈夫答,“我想,你我过去的生活过得不大对头。”
“怪论来了!你从哪里兜揽来这一套啊?”
“我们过去一直埋在琐碎小事堆里,成天忙忙碌碌,东奔西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拿工资呗!”克谢妮娅理智地答。
“别陷得太深。”乌达洛夫劝告妻子,“陷下去,除了鸡毛蒜皮之外,你什么也找不到。要看远些。”
“柯尔涅尼,你没生病吧?”
“快下来,到真理使者这儿来。要相信,你是不对的。”
“我可没那福份!谁来养活你这饶舌鬼呢?普希金吗?”
乌达洛夫叹了口气,但并不灰心。作为一名真正的传教士,他深知,任务是不会轻易完成的。多少圣人都是在柴火堆上结束自己的末日的,否则就会沦为食人野人的腹中餐!显然,尽管乌达洛夫已经成了石榴树的一部分,他的思维也已受其同化,但他仍然保留着地球人的某些特性。宇宙果之间哪有什么食人肉的概念!
斯田利达来了。
当然他变成外星植物的过程要比乌达洛夫晚得多,但他也达到了同化的程度。
“我们还需要劳动吗?”他问。
乌达洛夫目光炯炯地逼视着他,反问:“你还存在着过去的意识吗?难道他们还没有使你和宇宙同化吗?”
“奇怪,”斯田利达说,“一方面,我已尽力想把您为后继者表现出来的英雄气概铭刻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