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伦艰难地走向汽缸边缘。他在想,自己这时就像一个小而又小的黑点,在一个椭圆形物体的突出部位踉跄地移动着,而这个椭圆的点子却在以每小则一万英里的速度划破太空。这时,没有任何气流会把他抛到船体外面去。他的磁性靴底比他所期望的更为牢固把他吸住了。
他镇定地开了灯,弯着腰,观察起汽缸的内部。由于他改变了定向,船陡峭地下降。他立即伸出手来稳定自己,总算没有跌倒。其实在太空中是没什么所谓上、下区别的,只是他混乱的头脑认作上方或下方而已。
汽缸那儿怕好能容纳下一个人,这是为了便于有人进去修理而设计的。他的灯光照射在他所站立的位置对面的梯级上。他喘息着松了一口气,因为有些飞船不设梯级,而这艘似乎是为他设计的。有梯级要方便多了。
他朝梯级走去。移动时,船好像在他下面滑动和旋转。他举趄一只手臂,抓住汽缸的边缘,摸索着寻找梯级,然后一脚一脚地慢慢移动,最后终于走进了汽缸。
马伦虽说十分镇定,可这时也在担心。要是卡劳洛人碰巧这时要用汽缸来操纵一下,要是他们现在使用蒸汽……他简直不敢设想。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他事先也不会知道,一瞬间他也许就会被孤单地悬在太空,而飞船则永远消失在茫茫黑暗太空的星群中。
他又在流汗,感到心浮口燥,想喝水。可是他知道,在脱掉宇宙服,回到飞船舱内之前这是绝不可能的。
他竭力不去想那些不断涌来的危险、恐怖的种种可能,而拼命机械地走上梯级,升一级,又升一级。他那摸索着的手终于到达了尽头。
他再次用腕灯照亮,毛骨悚然地注视着半英寸直径的蒸汽喷嘴。看来那是无生命的,对人无害的,但它又可能在万分之一秒前就……
马伦靠着一个梯级撑住自己的身体,紧压外闸,使它移动了一点点。它不太灵活,但也够了,本用不着移动很多。只要能接上螺杆就行了。他终于发党外闸已经咬住螺杆了。
他用力压紧并转动螺杆,也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向相反的方向扭转。当他谨慎小心地调节那小小的控制开关而使弹簧松开时,螺杆接受了应力,外闸就被旋紧了。他念过的书记得多么牢啊!
这时他已呆在了连锁装置的空隙中。这空隙足够舒适地容纳一个人,这大约也是为便于检修而设计的。他这才比较放心了。躲在这儿,他便再也没有被从飞船上吹走的危险。蒸汽浪如果在这时袭来,只会把他推向内蒸汽闸——这大约不会扔他砸成肉饼,至少他并没感到有立即死亡的危险。
他慢慢地把备用氧气筒从钩上卸下。在他和控制室之间,现在只相隔一只内闸。这闸向太空开口,气浪会使它关闭得更紧,而不是吹开。从外面打开它是绝不可能的。
他把自己的身体撑得比闸门还高,使弯着的背对着连锁装置区的弧形内壁。这使他感到呼吸困难。备用的氧气筒以奇怪的角度摇晃着。
他抓住氧气筒的金属网织管,把它弄直后对着内闸,造成低沉的震颤声。一次,两次……
这必然会引起卡劳洛人的注意。他们必然会进行检查。
他无法预料卡劳洛人会在什么时候来检查,但是他猜测,他们通常会先让空气进入连锁装置,迫使外闸关闭。
马伦心头怦怦直跳。卡劳洛人会不会去检查气压计,而发觉它几乎没有从零升上去呢?他们会不会认为气压计运转正常呢?
博特说:“他已经去了一个小时了。”
“我知道。”斯图尔特回答。
他们全都坐立不安、心惊肉跳起来。但他们相互间原来那种紧张气氛却反而消失了。所有的心思都到船体上去了。
博特十分烦恼。他们的人生哲学很简单:关心自己吧,别人是不会关心你的。然而,现在这种信念动摇了。
“你们认为他们已经把马伦抓住了吗?”他问道。
“要是他们抓住了他,我们会听到的。”
斯图尔特简单地回答道。
博特常因别人缺乏和他说话的兴趣而感到闷闷不乐。他明白这一点。他没有真正赢得他们的尊敬。目前,他头脑里充满着自我宽恕感。
但是马伦却在外面,在船体上。
“听着,”他叫嚷道,“马伦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家回过头来看着他,似乎没了解这句话的意义。可博特感到非把心里闷着的话一吐为快不可:“我想知道,马伦为什么要冒生命危险。”
温达姆上校说:“这人是个爱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