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中住过两次院,每次都称得上是愉快的经历。床上躺躺,吃得又好,甚至周围还有几个漂亮的妞。
“现在是晚上7点,”他思索着。“乘车是不行了,付不起车票;走到那儿将是7点半。我等到8点,看看能不能混进去。”
现在他的脑子又开始转动了,感觉也好一些了,虽然他还不知道第二天怎么办。他开始向医院进发,一边琢磨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医院前方的小公园令人感到愉快。这是精心设计的新型公园,目的是让人进入后马上会产生一种与外界隔绝的幻觉。要辨别哪些灌木、果树和花草是人造的还是真的需要有好眼力,因为这个时候万物都在生长。乔注意到草地最近被重新铺过了:有一块地方没有完全盖满。总体上说,公园的效果显示出来了,自从身份卡被拒绝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轻松了一些。
天快黑了,他决定在入口处碰碰运气之前。机器人门卫已经来了,隐蔽的空气清新器也开始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步穿过大门来到接待桌前。那里有一个苗条的、显然是新来不久的护士,正在忙碌地整理着打了孔的卡片。他用嘶哑带病态的声音报了自己的名字,要求住院治疗。
年轻护士直起身子看着他,问:“您是否能告诉我您什么地方——嗯——不舒服?”
乔在公园里已经想好了,低头看着地板,脚在地板上搓动几下,望望接待厅的后墙,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小姐,我还是和医生说吧。不过很痛,很痛,你明白。如果我必须……我可以等一会……”他让自己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同时稍稍有些颤抖。
“我安排您去急诊室,”护士很干脆,“并且尽快让一个实习医生过来。”
“谢谢,”乔从牙缝中挤着说。“请问怎么走?”
“出大厅后往左拐,”护士答道。在他转身离开时,她接着说,“您当然带着身份卡喽。”
“当然。”乔说着摸出卡片在桌前举着。
她站起身像是要看一下,却伸手将卡片拿了过去,动作比他料想的更快。她用拇指和食指夹着卡片插入住院部电脑中。
乔麻木地站在那儿等着,不清楚将会发生什么,不过肯定会发生什么。
确实不假。
在年轻护士惊恐的注视下,两个浅绿色的机器人迅速上前不声不响地停住,在他们之间放着一副带轮子的担架。他们抓住并无反抗的乔,把他放上担架、扣上皮带后推出了大厅。
乔不知道会把他推到哪里,不过他十分肯定不是急诊室。他被熟练地推进一个电梯,一直下降到大楼深处,又被推出电梯进入一条地下室走廊,动作与刚才一样轻巧熟练。
担架在一扇写着“陈尸房”的门前停了一会,当门无声地打开时,乔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在机器人摆正担架位置,使他脚尖对着一排特大的抽屉时,乔害怕得几乎麻木了。
一个机器人动作麻利地解开皮带,另一个拉开了抽屉。
乔无暇思考,腾地坐立起来,避过机器人,朝那排大抽屉的尽头跑去。乔回头看时,只见两个机器人正围着圈子乱转,在地上寻找失踪的尸体。
前面的门开了,他穿出后来到走廊,无力地靠在墙上。
乔鼓起气力回到电梯旁,按下按钮时看了一下边上的楼层显示表,情绪一直很激动。
“入口处—35”,他读道,当电梯门打开时他一步窜了进去,按下“35”。电梯上升时他还在喘着气。他试图让快速跳动的脉搏缓慢下来。此后他顺着原路返回,虽然没有跑起来,但脚步飞快。
大厅里,那个年轻护士的脸现在像她的外衣一样苍白,她正在向一位老护士解释着,一面比划着那张身份卡。乔突然奔跑起来从她们中间穿过,顺势夺下身份卡。直到他穿过步道来到公园里时他才停住,瘫倒在一张长条椅上。
经此九死一生的劫难,他的确需要平静一下。
乔苦苦思索他的下一步行动。在这期间,机器人门卫已经来回走过两次,并且警觉地避闪在小径那边一棵青榆树的阴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