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觉得这个世界又和往常那样不再对他敌视了。他决定为了这个小小胜利,应当再来上一杯咖啡。
他洋洋自得地侧身来到酒吧,将身份卡插入识别槽里。瞬间内却没有反应,他的杯子还是空的,自动售货机拒绝接受他的身份卡。
他迷惑地看着身份卡、杯子和机器,又试了一次。自动售货机再次将他的身份卡移入拒付盒中。
乔万分惊讶地站着,竭力想弄明白什么地方出了毛病,直到排在后面的人骚动起来时,他才走开。
这样的事以前只发生过一次,当时他从红色收据中受到警告,却不肯请求借款,直到他真的不名一文。不过他知道,他刚才买的那份简单饭菜,还不至于使他的收支记录一下子从蓝色跳到红色。
他摇摇头来到服务台的尽头,有一只识别槽的上部闪着红光,牌子上写着“问询处”。他犹豫了一下,把身份卡塞入槽内等待着。扫描器发出的嗡嗡声停住了,然而机器却迟迟不退出身份卡。最后,随着“格登”一声,卡片退了出来,与此同时边上的一个特别槽中传出一张指示单。
乔抽出指标单,以愈来愈无法置信的神态读着:
通知:
你发现的这张身份卡属于一名现已死亡的人。请将其置入附近的标明国营火葬场的“官方文件”的专用槽内。
警告:保留任何已死亡人的身份卡是一种违法行为。本次咨询的记录将予以保存,如果所携带的这张身份卡在48小时内不销毁的话,将对此采取行动。
乔现在明白,他的“档案”在某处出了大问题。他很不安,不过他直觉地认为要把事情纠正过来想必也不难。他知道电脑偶尔会出些乱子,他就听说过有人碰上了比超支更大的麻烦。据说此人被要求支付购物的帐单,数目比他一生预期的收入还要大100倍。
乔默默地想,他必须找到一个书面问询处,填写一份表格,把这件事迅速纠正过来。对,说做就做,他离开自动餐厅,直奔地方政府的办公楼。
半小时后,“死亡者”乔舒尔茨又来到了人行道,他不可思议地摇着头。
他填写了3份不同的表格,其中没有一种看来完全适用他的情况,每张表都被电脑退了回来,同时附了一份与上次收到的一模一样的通知和警告。
最后,在绝望中他填了一张询问死亡人情况的表格,得到一张指示单,要他去找附近的验尸事务所或官方认可的神学顾问。
他手里捏着这张纸条,慢吞吞朝自己居住的公寓楼方向走去,竭力想把当前的处境理出一个头绪来。
孰料,更糟的还在后面。一到自己的门前,他看见两个机器人搬运工在搬空了他的所有个人物品和他这些年买下的几件家具后正在认真地清扫场地。
这太过分了。
在一阵愤怒中,乔冲到其中一个搬运工前,夺下他手中的擦布,“你们想干什么?”他对机器人大喊。
对方却站着不动,等待着,嗡嗡地发出一些声音。
另一个机器人看上去比较复杂些,转身朝他奔来。扫描器上下移动一番后,弹出一张纸给乔,然后两个机器人又回头干活去了。
无可奈何,他站着读完这张给“最亲近的亲属”的指示,说他的物品在得到进一步的指示以前已被加上封条移动到一个政府仓库,同时警告他,试图移动任何物品,或以任何方式妨碍、阻挡、干涉机器人搬运工作,都将被视作重罪。
乔的脑子现在完全糊涂了,他无目的地从楼上走下,来到人行道上,想弄清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下一步他该怎么办。
验尸事务所,这是第一张纸条上说的。可是现在一定关门了,他想。再说,如果它像他曾经到过的那家办事处一样的话,肯定也有个机器人在管事。
他看着人行道上一张张行色匆匆的行人的脸,无聊地想着他们是否也曾遇到过这样的事。不过,上去求助于路人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说不定比掉到下面川流不息的车行道上更糟。这年头每个人都过自己的日子吧,还是少问为好。
“医院!”乔大声说。这倒可能是一个去处。至少眼下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