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希号星际海盗飞船上,米歇尔圣吉丽一边冲着淋浴一边唱着歌。
“米——歇——尔……”镜子里那张蜘蛛脸突然咳嗽起来。两个巨大分节的前腿拿起洗发精和浴巾停在空中,胸部中间长着的四个萎缩的小爪把下颌下部一排呼吸孔上的洗发精清洗掉。“这样好些,”十个呼吸孔分别发出锡铁般声响,喘息着说,“啊,米歇尔,你今天多美啊。”一支羽毛般的爪尖抬起来把左边五个眼睛上的肥皂擦掉。
“虽不是典型的蒙特利尔小姐,”这张脸低声说道,“也还不算坏吧。”
女儿的头发是否和瓦希里的一样是金黄色的呢?圣吉丽想着。把满是茸毛的脸弯下来贴在浴室的墙上,无菌空气的温暖的气流吹动那短短的茸毛,使它们漩动着像一朵朵黑色的雏菊花。她回头看看镜子,这毛发蓬松的样子,她几乎想夸赞自己这张毛茸茸的脸很吸引人了。
圣吉丽很爱回想另一张脸,那是安妮特科利尼科夫,她五岁的女儿的甜美而年轻的脸。她还爱回想当她把安妮特送回她护士的臂弯里时对她说的话。“长大吧,长得结实又聪明。努力学习。你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富有的,强有力的年轻女人的。让我以你为自豪吧。”
这个小姑娘明亮的棕色眼睛闪动着泪光。圣吉丽,料到自己将被杀害,觉得像一个烧开的茶壶要爆炸一样,她拼命地想给她的孩子留下点话来引导陪伴她长大成人。“好好地,”她无力地说,“好好地,我的女儿。”
二十年来,这个小女孩会怎么样呢?圣吉丽想着,她会理解圣吉丽的所作所为吗?她会原谅并赞同圣吉丽吗?
如果原谅,她也会原谅南希号这些年所做的邪恶的交易吗?这许多年来,南希号海盗船以跨越星际的速度飞行,从没被捉住;在无数个太阳系中停船装卸货时,也从没被发现过。
与一个吸灵虫生活在一个躯体里已经有二十年了,但它的长长的吸嘴还是让圣吉丽恶心。这个吸嘴软软地垂着,直垂到她黑色粗糙的胸前,那锋利的尖端已经由于过度使用而发黄开裂了。
只要当这吸嘴插进一个蟹甲虫那柔软而温暖的脖子时,当这个蟹甲虫难受地蠕动时,圣吉丽就后悔自己跟这个逍遥法外的吸灵虫克拉克定下的交易。拿起浴巾,她狠狠地擦了擦这个长嘴,也不管它疼不疼。她用牙膏刷了刷嘴尖上的角壳,牙刷毛溅出的小白点落在裸露的的长管上。最后,她用一个小小的金圣像的末端通了通嘴尖上的两个毒孔。从毒孔里射出的毒液会麻醉蟹甲虫。
蟹甲虫使圣吉丽想起特里土虫。那是一种四英尺高的土虫。克拉克见到它们就口水直流,根本不在乎这些傻虫子是否已被麻醉了就一口把它们吸干了。圣吉丽确信它们也有一点小小的天份。也能在被吸进克拉克这个地狱意识前看一看蓝天,圣吉丽想起了自己是怎样死的。
她花了十八年才在克拉克的身体里找到她的弱点,又只在最后的六个月里才完成了反叛的计划。
她一想到这次行动触角就变得僵硬。今天她将再次见到她的女儿。终于,阴谋,合谋和谋杀,特别是谋杀,将最终停止了。
淋浴喷头喷出的热水把她的触角淋得贴在她毛茸茸的头上,却没冲净她肚子后面那个小脏坑。她的同伙比罗,那个南希号的快艇上野心勃勃的船长能帮她实现这个计划吗?他能成功地完成他的任务吗?
尽管事先做了准备,南希号的警报头一天晚上还是出了故障。比罗的任务是把警察和安妮特带过克拉克安置在这个太阳和它的行星周围的探测器。尤其是朗多星周围的探测器。
这是最关键的。比罗几乎是最佳人选了,他接了圣吉丽安排的例行公事,被派遣去总部。警察显然会尾随其后进入朗多系统的,但却不能躲过侦探系统。克拉克当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歇斯底里地胡乱猜测着。多亏比罗从快艇上发送出的天才的无线电波,再加上克拉克脑子里的圣吉丽,这才使克拉克在三个小时后又镇静了下来。
圣吉丽告诉克拉克,这也许只是个与她有同样目的的老海盗吧。也许是他新购进一艘船,忘了在接近哨兵感应器时输入适当的密码吧。即使是警察又怎么样?他们能知道什么?南希企业中的吸灵虫后代都是些笨蛋。克拉克和圣吉丽不还把比罗送到地球去受的教育吗?圣吉丽告诉她,没什么可做的,保持镇静就没事的。
幸好,克拉克贪得无厌的食欲起了作用。即使警报还在响个不停,克拉克闻到新装上的一批货里野生蟹甲虫那股蘑菇气味,便陷入飘飘然的集地梦里去了,把船上一切琐事和躯体清洁工作都留给圣吉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