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贵干,地球人?”罗尔恩人彬彬有礼地询问,他那昆虫似的下颚使他的声音咔嚓咔嚓地怪响。“是这样的,”我说,“躺在这儿的是我们的妈咪,她死了。我对你们罗尔恩人一点也不了解,但我想知道你们是怎样处理死人的,我们能不能按照你们的方式埋葬我们的妈咪。要知道我们没有钱,即使有也只有几分钱。”
罗尔恩人在空中盘旋片刻才回答我,他的羽翼拍打的沙沙声荡漾在寂静的天空。
“我们做生意不用现钱,另有规则,”他回答道,“另外,是的,地球人,我们处理死人有一套自己的仪式。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乐意效劳,为你们妈咪安排这种仪式。”
“你们真是好邻居。”我说道,可是恰尔德却扯我的衣袖。“问清楚再说,”他耳语道,“也许妈咪不喜欢这种仪式,也许不干净。”
“我们相信每一代人都欠有下一代的债,”罗尔恩人坦诚相告,“‘生理债’。我们中有谁死了,我们就洗干净尸体,全身涂上油膏和香料,然后把尸体裹上树皮树叶。整个过程中,我们都吟唱着庄严肃穆的颂歌,鼓励灵魂踏上通往天国之路。”
“听起来倒不错,”我说,“是吗,恰尔德?”
“可不是。”
但罗尔恩人还没有讲完呢:“然后,我们才让死者履行他的义务。正如他自己早先被孕育一样,现在他也要孕育下一代。就是死者的一位近亲将自己的输卵管——”罗尔恩人说着他的腹部就伸出一根针状黑刺来——“插进尸体,输入卵子。当这些卵子孵成蛴螬的时候,它们便在死者的肉体里生长。死者就是以这种方式偿还他还是幼虫时欠下的债务。既然你们妈咪没有任何亲人能够参加这种仪式,那么我愿助一臂之力。你们想葬礼什么时候开始?”
我和弟弟已经给吓退了。“你真是太好了,”我说道,“可是妈咪,她——”
“才不愿意当作肉喂你们这些该死的蛆虫呢。”恰尔德替我说完那句话。
于是,我们匆匆地穿过那地区铺满落叶的林荫道,红色小车跟在我们急促的脚步后面滑行,直到走进一个无窗蜂窝式房屋遍布的地区时,才停下来。
街上挤满了伊勒姆人,他们就住在这些密室里。也有一些斯比东人、特万人和西人。我们的心房狂跳不已,一时简直喘不过气来。就在这时候,一阵撕裂人心的轰鸣刺破天空,只见一艘驱逐飞船从天而降,气势汹汹。我和弟弟一眼就认出这艘飞船来者不善——一连数月新闻媒体天天警告人们要警惕一伙海盗的袭击。
这伙海盗的基地设在月球上,他们在头目诺恩的率领下愈来愈猖獗。西边原野,三艘城市自卫队的飞船争先恐后冲向天空,却被导弹击落。
警报长鸣。飞船碎片雨点般向罗马瑞发倾泻下来。黑色驱逐飞船带着险恶用心降临。恰尔德拉了拉我的袖子惊呼:“你瞧!你瞧!海盗!”驱逐飞船悬浮在离城市半公里的上空。从奇袭用的航空港冒出几艘小飞船向城郊飞去,显然是空运登陆部队的。驱逐飞船退回高空轨道。我挽住恰尔德的胳膊说:“咱们走吧,这不关我们的事。”
于是,我们载着妈咪的遗体往前走,见到行人就拦住询问,可是海盗入侵弄得人心惶惶,谁都不想停留,尽管邻近地区平安无事,只是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表明发生了异常事件。终于,我们遇上了一个愿意听我们倾诉的瓦斯姆人。他身材细长,活像一个人活生生地被拉长,浑身涂上深蓝色。只见他向前伸出一条腿,耐心地站在另一条腿上,倾听我诉说妈咪的情况,询问瓦斯姆人的葬礼习俗以及安葬费用。然后,他用不带种族口音的“普通话”回答:“是的,小先生,我们瓦斯姆人办事要花钱,但在有些情况下也可以不考虑经济因素,比如说为死者提供方便。我们的哲学是生死都是快乐事,都应该尽情地享受。生者不用说是自行享乐,但死者必须得到帮助才能享乐。为此,不计报酬,帮助死者走向继续享乐的明天,这对任何一个瓦斯姆人来说都是一种荣誉。虽然你们妈咪和我属于不同的种族,但我们的生理构造却是大同小异,因此我不觉得有什么困难。”
最后一句话令我莫名其妙,于是我请瓦斯姆人解释一下。他回答:“小先生,我们认为人生有四大乐趣——吃,喝,侃,色。然而,死者不幸,由于生理局限不能享受吃,喝,侃。不过却没有什么防碍他们享受最后一种快乐。这样,我们的风俗是让死者可以天天过性生活,直到尸体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