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日本武士组成的队伍。我们派到亚洲的侦探早发现一个入侵我们在桑塔斯营地的计划。他们的目标是杀死我和其它新比科首领,但更主要的是想吓唬巴西政府,放弃对我们的支持。”
“基克就是带回细节的人,对吗?”我问。
“对,但我们还有其它信使从人们不知道的路线回来。杀害基克的就是那个被逮捕的人。正当他来指挥日本武士穿过沼泽地,我们把他抓了。”
我们走到户外,坐着等候。
“阻止他们的力量怕不够吧?”我问。
“对,”纳达泽达机警而又沉着,“他们会来,从海上截过来。我已命令我们海上的力量让开路,让他们过来,一切由我来对付。”
我们沉默了一两分钟,然后我问道:“如何做一个新比科,纳达泽塔?”
这只虎抬起头,注视着天上的繁星。沼泽周围传来从容拍岸的海涛和昆虫的鸣叫声。天气不热,微风吹来鱼和水草带着盐味的宜人气息。
“拉莫斯,我通常总是感到内心宁静,可有时也会感到愤慨,愤怒时会强烈得可以在瞬间用爪和齿杀死人。我不知道哪一种情形来自动物的遗传,哪一种更接近人类的情感。但是,超然的存在已经给了我们控制激情的能力,我们不会一时冲动去杀人的。能控制是好事。
“我们梦到过另一种意识的状态:一切来得那么疾速而明彻,每种情感都很纯真,没有任何杂念。有时我们梦见自己是荒野里真正的动物,你知道,那是完全不同的体验。作为动物,我们都有思想、感情,这样既好又带来困扰。你们人类的天堂梦想已经成为遥远的过去,早被神话模糊了,而我们渴求的是更纯洁的现实。”
“那些日本武士为什么要来杀害你们,纳达泽塔?”我感到这是不宣而战。
“我们做了许多好事,也干过不少坏事。也许你已经听说过我的朋友爆炸中国和朝鲜的中药房,炸掉出售野生动物的场所,暗杀动物走私贩,干掉偷猎者,踏平用野生动物做菜肴的餐馆。谁也不会把这些罪过同我们联系起来,因为我们利用人类中的亡命徒去消灭我们的敌人。我们又吓唬他们,要他们不说出我们。我们学会了你们的办法。”
“现在你独自呆在这儿对付那些日本武士,”我说,“出于良心有愧吗?”
“这不是一回事,我是说做好做歹,总有敌人。不过,”它说,用下巴抚过那挺机枪,差不多在微笑,“现在,要是他们为了杀我而损失很多人,他们就会铤而走险,你们的政府也许会被迫站在我们一边。”
“走险?什么意思?”
“使用战术核武器。”
我没有吭声,日本人使用核武器是我不敢想像的。“你相信真会这样?”
“很有可能,你知道他们是职业杀手。”
“中国的走私贩与巴西的毒品商串通一气,共同雇佣了这伙日本暴徒,答应付他们第一阶段的袭击费就是五千万美元。核武器既在他们的武器装备之内,这样一大笔赌注会引导他们铤而走险的。”
“你还想不想活命?”我问,带着复杂的心情。我一直尊崇新比科的道德水准,我简直不敢相信它们会像他声称的曾以“我们的办法”来对待我们。“天啦,我从没想过你们会那样做,会杀人。我甚至以为那些事的背后是别人在作祟!为了保护你们自己,你希望我们相互残杀吗?”
老虎眼里充满愤怒地盯着我,我感到死已临头,但它却只轻声细语地说道:“不,朋友。记住,我是动物。我期望人类的只有一件事:遵守法律。你们发明了法律,法律使你们的文明保存下来,可是你们一直在破坏法制。你甚至不明白这已使你们作为一个种族濒临绝境,正像你们已使我们濒于灭亡。文明已经疲乏不堪,也许难以为继了。全球性有组织的犯罪,人口过剩,种种流行病的威胁铺天盖地。拉莫斯,一旦你们杀绝我们,文明就会消失。如果法律宣称别伤害动物,你们就别伤害!要是法律规定别破坏自然环境,你们就别破坏!这样,你们才会有希望。你们可以学会改变自己,野生的动物却不能。
“至于我,我不期望活过今天晚上。但是,我作出牺牲不是由于我干过不人道的罪行。我在作出牺牲,但别问我为什么。不过,大体说来,我这样做是为了我们的灵魂,拉莫斯。”
“你们的灵魂?”
“是的,我们的。你是个傻瓜,如果你认为你的灵魂来自某个宗教的抽象理念。你的身上有我们的基因,你和我以及任何在这个星球生存过的生物,都有相同的基因。拉莫斯,我知道人们看着你黑色的面孔,认为你不同,你坏;而你看见白面孔的人也认为他们不同,可见这完全是一个大大的谎言。我们有共同的祖先,我们来自共同的生命源。无论是什么,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最后又回到原地。此刻我在同你谈话,我真正的自我却漫游在俄罗斯的森林。朋友,我们生活在封闭的不健全的观念里。我们艰难地行进在过去;在将来,也许因为不能认同那个抽象的生命概念,生活会更加艰难。然而,动物的生命不是有条件的生存。它们处于动态,行动就是生命本身。我只要活着,我的真正自我就能上天入地,把它的种子播向未来。也许这就是超然存在的见解,这就是他存心要干预的缘故。他知道星球的灵魂会死亡,众生的灵魂却会长在。”
“你要我做什么?”纳达泽塔的话刺伤了我,我理解不了,但我深感它是正确的。我感到绝望,要它指点我如何办。我愿意为它战斗,死在沼泽地里。这是我应当为它做的,即使它从未指教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