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永远也不能取得一致意见。”德门斯不满地说。
“我是乐观主义者,不管怎么说,我也要乘引力飞机到你原来的实验室旁边去降落。”
“但是,如果出事的话,我可就完了!”
“完全正确。不过,那时你至少可以认为你的理论正确,而骄傲地死去。”
德门斯对这样的结局没有任何兴趣,他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机舱,走向他那个用枯树枝铺成的床榻。
我们起飞了。不久就飞到实验区上空,然后降落在实验室附近。我走出机舱,环顾四周,一个自动人也没有。他们可能又去抢劫了?我一边侧耳细听,一边四处张望地走进了实验室。这里毁得荡然无存了,脚下的东西吱吱作响,到处是玻璃片、乱线团、磁带、穿孔带、金属线圈、脑继电器,折断的关节,自动人体内的完整部件,乱七八糟!只是老看不见德门斯的作品,使我不安起来,他们肯定能发现我的飞机,即然机器人的好奇心被吹得神乎其神,那么他们一定就躲在附近。但是为什么要藏起来呢?这有点象埋伏。我随时都可遭到闪电般的袭击。
我跟同伴们约定好了,一有危险,他们马上给我信号,并把飞机升到十米的高度,以免被自动人毁掉。至于我,是知道怎样自卫的,周围渐渐静得可怕起来。我在遇到危险时从来没有害怕过,只要看能到危险并知道它的性质;但如果不知危险来自何方,是什么性质的,则感到惶惑了。于是我决定离开实验室,巡视一下四周的环境,但我向外走时,忽然触到了一样东西,当啷一声从书架上掉下一只机器人的手来,落在我的脚下,我吓了一跳,就用脚把它踢到一旁,然后屏息细听。忽然听到金属哗啦哗啦的声音,如果因为这个声音,我听不到危险信号该怎么办!看来,仍旧是一片寂静。
不,我背后有个什么东西在移动!我清楚地听到了咬牙的声音。“他妈的!”我刚刚不出声地骂出来。回头一看,却立刻惊呆了。我面前象柱子似地站着一个巨大的自动人,从容地打量着我。我勉强克制住最初一刹那的惊慌,但接着向我袭来的恐怖要大得多:那怪物竟张开大口,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你好!你是控制论专家吧?”
“当然啦。”我结结巴巴地说。“怎么,你不打算攻击我吗?”
不知怎的,自动人和气地挥了挥手。
“唉,那都是误会。都怪那个德门斯。”
“是啊,是啊!德门斯教授毕竟是你的祖父。”
“请原惊,先生。”
“原来如此,德门斯给你起名字了吗?”
“起了,我叫安泰第二。”
“啊,你的事我已经听说过了。大概你就是全队最大的糊涂虫吧。”
“我感到很遗憾。我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大概我身上出了毛病。”
“你怎么知道的呢?”
“是这么回事。实验室捣毁之后,我就在破烂堆里寻找东西。我想,也许还能找到一块大脑。要知道大脑任何时候都有用。忽然我发现几本缩微复制的书:阿诺欣的,维内尔的,艾什比的,克劳斯的。我把它们通通读了一遍。控制论经典作家做出的预测真惊人。但是他们也谈到了我们不能超越的一些界限问题。这些界限到底是什么?我无论如何也弄不清楚。我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老顽固,对不起,是‘教授’,没告诉我一点这方面的资料呢。要知道我自己不能改变我的主要程序的……”
“对啦,这是德门斯的错误,而且是一个极大的错误。你无法理解。我们是最强大的,永远是最强大的。”
“‘我们’……是什么意思?”
“你看,‘我们’对你是陌生的,你只知道‘我’。因此,哪怕你再聪明,再强大,也要服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