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60岁。征服印加帝国后的五六年,他去世前的两三年。也就是说,在他权利的巅峰时期。”
“我想你不能让他知道他死亡的确切原因。他看上去太像鬼魂了。”
“我们正是这样想的。我们将他的猝死时间假设在当他已经实现了他的所有目标,当他已经成为了完整的皮萨罗索的时候。但在他寿终正寝之前,他不必知道这个情况,谁也不必知道。所以,我才突然中止你们之间的接触,明白了吗?怕万一你知道,并且告诉他。”
坦纳摇摇头:“我即使知道,也早就忘了。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和他猜测的完全一样:死在他的战友们的手里。”
“这么说来,他有预感?”
“在我们设计的他那个年龄,他已经知道南美洲发生了内战,征服者们因分赃不平而闹内讧。我们将这些信息输入给他,使他知道他的伙伴阿尔马格罗与他反目成仇,战败后被处决。他不知道但却可以推测的是,阿尔马格罗的朋友将冲进他的家中,谋杀他。他的推测与将要发生的不谋而合,应该说与实际发生的不谋而合。”
“太不可思议了,如此神机妙算。”
“他是一个婊子养的,但他也是一个天才。”
“是真的吗?还是你设计程序时,把他制造成这么英明的?”
“我们输入的是他生活的客观事实、历史事件以及他对事件的反应,再加上他的同时代人以及后来熟悉历史档案的历史学家的评论,从而大大丰满了他的性格的。我们输入大量的这种信息,使他的整个气质更完整。这不是我的气质,也不是从事这个项目的其他人的气质,哈瑞。你一旦输入皮萨罗索所经历的事件以及他对事件的反应,你就得到了皮萨罗索,你就得到残忍加天才的气质。如果你输入不同的信息,你就得到不同类型的人。另外,这次实验我们终于看到,只要方法得当,从计算机输出的东西大于输入的信息之和。”
“你肯定吗?”理查森说:“你注意到他抱怨他以为你说的是西班牙语没有?”
“注意到了。他说这种西班牙语听起来很怪异,现在似乎没有人会讲纯正的西班牙语了。这我不大明白,你建立的接口说的是蹩脚的西牙语吗?”
“显然是,” 理查森说,“谁也不知道16 世纪西牙语究竟是怎样发音的,我们只能猜测。看来,我们猜得不准。”
“可他怎么会知道呢?是你把他合成的呀!如果你不知道他那个时代的西班牙语是怎么发音的,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这个我压根儿不知道,” 理查森轻声说,“但他的确知道。”
“他的确知道吗?还是他在玩皮萨罗索式魔鬼游戏,以困惑我们?这是因为你在他的性格中设计有魔鬼性。”
“我想他的确知道。”理查森说。“那么,他是从哪里发现的呢?”
“在哪里,我们不知道,但他知道。就在我们通过置换网络输入的数据里的什么地方,但我们不知道,即使我们想方设法去找,也找不到。他不可能耍魔法,无中生有,但却能将我们觉得互不相干的支离破碎的信息组合起来,加工成新的信息,从中得出对他来说有意义的结论。这就是所谓的人工智能,哈瑞。我们终于得到一个多少像人脑一样工作的程序:能进行跳跃式的直觉判断,这种判断来得太突然,范围太宽广,似乎是不可理喻,无法定量化的。我们已经输入了足够的数据,所以他能够吸收表面上互不关联的数据,从而获得新的信息。我们在全息图像库里拥有的不是一个只会鹦鹉学舌的木偶,而是一个认为它就是皮萨罗索,像皮萨罗索一样思维,知道皮萨罗索所知道,但我们却不知道的东西。这意味着我们在人工智能领域取得了质的飞跃,这就是我们所追求的目标。真还有点令人畏惧呢,我一想就感到浑身发抖。”
“我也是,”坦纳说,“但与其说畏惧,还不如说惊恐。”
“惊恐什么?”
“既然知道他有能力超越设计他的程序,你怎么能肯定他不能控制你的网络,跑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