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进取精神。他的勇气。他的绝对自信。冷酷无情的另一面即好的一面是对事业的全身心投入,决不让任何障碍挡住前进的道路。无论你对他所完成的事业赞同与否,你都不得不羡慕他——”
“行啦,”坦纳突然对这个项目感到厌倦起来,“皮萨罗索!你觉得他怎样就怎样。”
几个月过去了。理查森给他一些模棱两可的进展报告,没有任何可以激起他希望的东西。然而,此时此刻他凝视着全息图像库里那个阔步前进的小不点儿,心里开始相信理查森终于找到了使用模拟程序的窍门。
“这么说来,实际上你再创造了他,对吗?一个生活在——什么时候?500年前的人吗?”
“他死于1541年,” 理查森说。“那么就差点600年了。”
“另外,他和别的模拟人物不同——不是简单地再创造一个能够讲预先设置好的话语的历史名人。如果我没有错的话,我们这里创造的是一个人工智能,能够以不同于它的程序设计师所设置的思维模式进行独立思考。换句话说,它拥有的信息比我们提供给它的更多。这是了不起的成就,这是我们从一开始就追求的重大哲学突破。利用这个程序产生能够独立思维的新的程序——一个能够想皮萨罗索所想的程序,而不是层层搬家,程序根据里查森的设想来思维,而理查森的设想又来自于一些历史学家对皮萨罗索思维方式的设想。”
“可不是。”坦纳说。“这就意味着我们不仅仅是回收可以期望到,可以预见到的东西,还将有许多惊奇出现。我想,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获得了成功。哈瑞,这也许是迄今为止人工智能领域里最重大的突破。”
坦纳沉吟良久。
是吗?他们真的成功了吗?还有,如果他们成功了——此时,那人的眼睛正凝视着坦纳,目光是如此锋利,令他难以对视。片刻后,他把目光移开了。他的左腿开始颤抖,他不安地望着理查森。
“瞧那双眼睛,卢。基督呀,它们有伤痕!”
“这我知道。是我自己设计的,从旧书籍里得来的。”
“你认为这时候他在注视我们吗?他能够做到吗?”
“他只是一个软件,哈瑞。”
“当你扩大图形的时候,他好像知道。”理查森耸了耸肩:“告诉你吧,他是一个十分出色的软件,具有独立意志,可以说他拥有电脑。不过,他的观察力毕竟有限。我不认为他能看见全息图像库之外的任何东西,除非我们输入他能够处理的数据,而现在我们还没有这样做。”
“你没有把握吗?”
“哈瑞,请讲吧。”
“这个人率领50名士兵就征服了整个庞大的印加帝国,是吗?”
“据我所知,是150名。”
“50名也好,150名也好,这有什么关系?我要说的是,我突然感到不安。很长一段时期,我都以为这个项目不会有什么收获的,而现在,我却突然觉得这个项目会产生我们驾驭不了的东西。我可不想你那些该死的模拟人中哪一个走出全息图像库,来征服我们。”
理查森向坦纳转过身去。他的脸一阵红,但却嘿嘿地笑起来:“哈瑞呀,哈瑞!我的上帝,五分钟前你还认为除了那个甚至连位都定不了的微小图形外,我们一无所成。可现在你却走向另一个极端,想像最糟糕的 ——”
“我看见了他的眼睛,卢。我担心他的眼睛也看见了我。”
“你看见的不是真正的眼睛,你看见的不过是一个投影进全息图像库的图像显示程序。你了解这个原理就会知道该程序没有视觉能力,只有我的吩咐,他的眼睛才会看你。而现在它们没有看你。”
“但你能够使它们看你吗?”
“我想要它们看什么,就能使它们看什么。是我创造了他,哈瑞。”
“具有主观意志,具有独立性。”
“这次,你开始担心的就是这些东西吗?”
“一旦你们这些搞技术的人弄出杀人狂来,我就会挨头刀的。这个能独立行动的家伙突然令我心神不安。”
“我仍然戴着数据手套,”理查森说,“我一动手指,他就会跳舞。记住,他不是真正的皮萨罗索,也不是弗兰肯斯坦那个怪物。他只是一个模拟人,只是许多数据的组合,只是一束电子磁场脉冲,我动一下小指头就能关掉。”
于是,理查森动了一根指头,转瞬之间皮萨罗索图像便从全息图像库消失。里面灰蒙蒙的雾团旋转片刻,随即呈一片白羊毛状。顿时,坦纳受到一种负罪感的震撼,仿佛他刚刚命令处决了那个身穿中世纪铠甲的人似的。
理查森又动了动手指,只见色彩闪过图像库,皮萨罗索再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