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又瞟上一眼。是的,一点不错,字迹虽不特别醒目,但由于阳光正好在黑色背景上形成一团光斑,完全可以看清在箱皮上用圆体字母写着:
假如
那人又笑了。他连忙点点头,并接连用手指指这个词,然后又指指自己的胸口。
诺曼转身向妻子并悄声说:
“大概,他就叫这个名字。”
“难道会有这种名字的吗?”丽薇反驳说。
诺曼放下了报纸。
“现在你看好。”他倾身向那人说,“是假如先生吗?”
那人同意地瞅着他。
“请问现在几点钟了,假如先生?”
那人从背心口袋里摸出一只大表并把表面点给诺曼看。
“谢谢您,假如先生。”诺曼这才又对妻子耳语说,“你看见了?”
他已经准备再次拿起报纸,但那人动手打开自己的箱子,屡屡意味深长地竖起手指,似乎力图要吸引诺曼和丽薇的注意力。他取出一块毛玻璃板,约9英寸长,6英寸宽和1英寸厚,四周切口整齐,角上也被打磨圆滑,表面既光洁又不透明。接着他又掏出了带接头的导线,牢固地安在玻璃板上,末了把这个装置放在膝头并自豪地望望对面的旅伴。
丽薇突然哎哟了一声:
“看,诺曼,这有点象电影!”
诺曼俯下身子靠近一些,然后举眼朝那人:
“您这是什么?是新式的电视吗?”
那人摇摇头。而丽薇说:
“诺曼,这里面是你和我!”
“什么?”
“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这就是那辆电车,你就坐在后面的椅子上,那顶旧帽子,我把它扔了都已快三年了。而这是我和珍妮在过道上走着,那个胖女人挡住了路。喏,瞧!这是我们!难道还没认出吗?”
“大概是什么障眼法。”诺曼咕哝说。
“你也看见了,是吗?这说明他为什么要自称‘假如’。这玩意肯定能给我显示事情将会怎样,假如……假如当时电车不在转弯时晃动的话……”
她一点也不怀疑,因为她已如此激动,所以完全坚信事情肯定会这样发展下去。她直视着毛玻璃上的图象——根本没注意黄昏的阳光已经暗淡下来,火车的轰隆声显得遥远,车厢内十分安静。
她清楚记得那一天,诺曼认识珍妮并打算站起来给珍妮让座。不料电车在转弯时突然摇晃了一下,丽薇前仰后合地一下子——就直接扑倒在他的膝上。这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可笑而难堪,使丽薇大为羞窘,于是诺曼极力格外表现得彬彬有礼,后来双方的谈话就开始了,完全不需要珍妮再从中介绍。打他们下电车那会开始,诺曼已经知道丽薇是在哪里工作的。
关于那一天她还记得,当时珍妮是如何用妒忌的眼光看着他们的。当他们告别后,珍妮勉强地笑了一下说:
“丽薇,看来你喜欢上了诺曼?”
“胡说一气,”丽薇反唇说,“仅仅是因为他很有礼貌罢了,不过他是有张可爱的脸,是吗?”
一共只经过了半年他俩就结了婚。
现在又是那辆电车,而电车里还是诺曼,她和珍妮。当她在这样回想时,火车上的那种有节奏的铁轨撞击声逐渐寂静下来,她感到正处身于颠簸而拥挤的电车厢里,她和珍妮刚刚登上电车……
……丽薇和其他乘客一样,在电车行进时微微摆动着,无论是站着的或坐着的,都在服从于同一个单调的节拍。后来她说:
“有人在向你招手,珍妮,你认识他吗?”
“向我?”珍妮故意朝肩后投去漫不经心的一瞥,她的人工睫毛不易察觉地眨动了一下,“是的,有点认识。依你看,我们用得着他帮忙吗?”
“不妨去弄个明白。”丽薇快活地甚至带点挖苦地说。众所周知,珍妮从不把自己的男朋友点给别人看,就好象他们全是她的私有物一样。现在丽薇打算逗逗她,何况她这位朋友看来也相当帅,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