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极度寒冷而又空旷,有时我似乎感觉到,有微小的、在空中游荡的粒子擦到了我们的飞船上,我的心收缩起来。完了,我们可能要垮了,失去了地球,我们可能会像这些微小粒子一样永无止境地在无垠的空间中飘浮下去。
11∶42
我们将机器又短促地启动了一下,对航线进行了校正。啊,真舒服啊,终于又有了上下之分。
12∶00
波茨坦时间中午(而这里是永恒的中午),离月球表面约1300公里,我们现在成为卫星的“卫星”了。我开始把月球背面描绘下来,弗雷德里希在一下又一下地按动着他的莱卡相机的快门。现在我们可以给月球表面的那些山和谷地命名了。我命名一座山为“格拉第火山”。而弗雷德里希却不愿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他说他不想永存。我们如同喝醉了似的,几乎没有能力来进行控制飞船着陆而必须的复杂计算。
13∶17
月球在不断地变大,慢慢地变成了巨大的平面,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里有生命,这是一个死寂的星球,真可怕。我们的电池快耗尽了,发电机无规律地吼叫着。弗雷德里希估计是转子不平衡的缘故,这在失重状况下一般是注意不到的。这时,各人心照不宣的想法是:不要冒险继续飞行,现在我们应该尽快登陆。
☆ 在月球表面
14∶19
距月球表面的距离为:0米。飞船在月球表面疏松的岩石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停住了。温度计表明外面的温度为132℃。我们正位于“特罗格里海”的边缘,靠近“我”的火山——格拉第火山。月面上,一块一块的岩石,没有引人注目的色彩,如同在荒漠中一样。这个寂静的星球对于生命是多么充满敌意啊。
17∶00
已经达到了我们预定的目标,我已在月面行走了,我想拔一根头发插在岩石中间,作为永久的纪念,毕竟这是“我”的火山。
当我们在月面行走时,就像是在蹦跳,有时又被绊倒,幸亏有宇航服和头盔的保护,能感到这里一切都明显变轻了。
在这段不短的行程中,阴影中的寒冷控制着一切,尽管有宇航服的保护,我还是能深深地感觉到这一点。刚刚露出月球水平线的太阳耀眼得似乎要刺瞎人的眼睛,如果你进入光照区,马上会被烤得大汗淋漓。我出了相当多的汗,汗水汇成“溪流”流入我的靴中,随后当我进入阴暗区时又在那儿冻结起来,变成了冰块。当我每走一步,这些冰块又碎裂开来,切割着我的脚和腿。
金色的山,死寂的山,望不尽的砂和土,那上面留下了我的脚印。我走得精疲力竭,愈益增加的疼痛使我几乎昏厥过去。我们进入了一个很深的峡谷中,我挑了一块最近的岩石坐了下去,可是那早已风化的岩石却碎裂开来。我用僵硬的手指想从口袋中拿出弗雷德里希的莱卡相机来照几张相,可是却照不成了,因为相机的按钮已坏了。
我只好踏上了回程。又得通过阴暗区,朝着阳光照射下闪耀着光辉的飞船前进。灾难来了!我的宇航服裂开了一个口子,冰块将宇航服的橡胶面割裂了。我想赶紧跑,然而腿却没有了感觉,我不能动了。更糟糕的是:头盔上的视窗也已开始结冰,慢慢的,我身不由己地朝着粗糙的岩石倒了下去。
马科希来到了我的身边,拼命用力将我拖进了飞船。真是奇迹,我还活下来了。
同样,寒冷和酷热在飞船的外壁上也留下了破坏的痕迹,龙骨和支架也在发出爆裂般的“吱吱”声。原本具有弹性的密封材料逐渐僵硬起来。我们曾对它们的强度和综合性能进行过严格的试验,可是到底什么样的试验数据才是合适和正确的呢?现在不光是那些穿行于无垠的星球空间的流星对我们构成了威胁,我们的“彗星号”本身又究竟能支撑多久呢?
等不及修复完发电机,弗雷德里希就急忙启动了飞船,我们迅速离开月面,慌忙中将莱卡相机和几卷胶卷遗落在月球上,幸运的是马科希没忘了将采集到的一块岩石样本带上了飞船。
飞船呻吟着向地球前进。我像个发高烧的病人般躺在睡眠固定器上,但手仍能做些记录,似醒非醒间听见周围的伙伴们在悄声说,到达地球后,将不得不把我的两条腿截去。呀,那我宁可死在这儿,死在有着“格拉第火山”的星球上。
☆ 返回地球以后,约1937年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