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由高兴,”我心情沉重地答道,“你呀,你的轻佻招来了大祸,他们已决定把引起你最近不安的一切因素,从你的记忆中抹掉。”
“什么?那我将成为什么样子?”居孚惊异地说,“对技术的可能性我毫不怀疑,可是谁有权利这么做呢?我是个人啊!”
“叫我怎么说呢?居孚,你以前也总是受人摆布的。那位目空一切的首长净干些我们看来无权干的事!”
居孚沉默了一会,突然问我,“你说,纳互尔为啥这样仇恨我?”
“不是仇恨,”我想劝慰他,“纳互尔为的是要你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可你总是挑剔……”
“我挑剔了吗?我不同于他们,”居孚想跟我解释,这个他们,指的是呆在其他计算机里的人,“他们已经历过漫长的岁月,感受过人生的甘苦。也许,除了工作以外,没有什么可以引起他们的兴趣。可是我呢,我是个年青人啊,生活刚刚开始,难道无权去爱蒙妮卡?难道不应该享受多样化的有趣味的生活?……”居孚越说越悲愤。
那天,我一直陪伴居孚坐到天黑。后来去找位朋友商量个办法,唯一能办到的,大概是社会舆论。但是,来不及了,在我离开的时候……
第二天,我整天怕去机器大厅。天色将晚,才挨到居孚跟前。
“居孚,你感到怎么样?”
“为什么要问我?如果你象我一样,一切都被剥夺了,能活下去吗?”居孚漠然地问。
“那样的话,生活已失去意义。”
“问题正在这里,”居孚的语调更加凄凉,“我想,你以后会了解我的,再见!”于是,他把外部联系结切断了。
我伫立片刻,一个不祥的念头向我袭来:居孚指的是什么?我匆忙拨动开关,转动手柄,屏住呼吸地把外部联结揿钮统统按了一遍。计算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只从打字机口吐出一条纸带。
“喏,就是这条纸带。”
“亲爱的阿纳托利,”比耶尔念着纸带上的字,“我不能这样生活。在我们这个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的社会里,唯有你是正直的。我祝愿你能生活到一个更好的、一个允许人有点儿起码欲望的社会中去。永别了。”
“就这样,居孚切断外部联系,抹光他的全部记忆,做了他想做的事。”曼扬抽泣起来,“我不能把纸带交给那个饱食终日的首长,否则他会说居孚是自杀的……检查员,你认为真是这样吗?”
“事情经过也许是这样,但是结论……很简单,如果我处在居孚的位置,也不能生活下去!”
比耶尔连门也不敲就闯进纳互尔的办公室。一见到他,便咆哮起来:“你这个恶棍!正是你杀死了路易居孚,确切地比是你逼得他自杀!你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你又把我找来,目的是想借刀杀人,清除你的心腹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