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镕尔松频频点头说:“一两天以后就可以出院。不过我想和你谈谈尼尔松的事。”
“我以前不认识他呀。过去除非全局的人跪下来求我,不然我是不会到电站去的,当然,谈谈完全可以。”
森德尔松显出了一副似笑非奖的样子。他知道,总工程师和这位青年有为的物理学家之间关系并不亲切。他们的性格太不相同了。再者,搞理论的和搞实践的总是要竞争的。
“拉里弗,我觉得这件事属于您的业务范围。您听说尼尔松的事了吧?”
“听说在线圈通了电的时候,他正好在我的发电机里面。对吗?”
“不错。电源被切断以后,他的助手找到了他。他当时已经休克。”
“哪来的休克?电流不可能打倒他。因为整个线圈是绝缘的。另外,我记得,是在井的中心找到的他。”
“完全正确。我们不知道当时他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他已经苏醒过来了,而且好像什么后遗症也没有。当然,如果这一点不算作后遗症的话。”
说到这里,医生的话停了,似乎是想斟酌字眼。
“您就说吧。别让人难受啦!”
“一开始我看尼尔松已经没什么危险,也就没特别注意他。可是一个小时以后,护士长给我打来电话,说尼尔松要求马上见我。我进到他的病房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迷惘地看着报纸。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我出事了。’我说;‘是的。不过,再过一、两天您就可以上班了。’他摇了摇头。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他把报纸叠起来递给我。‘我不会读报了’,他说,我判定这是健忘症,就暗自想到,‘真糟’。他忘了什么呢?他好像猜到了我的念头接着说:‘不。每一个单词,我都能按字母读出来。您有镜子吗?我想试一试。’”
“我给了他一面小镜子,他把它放到报纸旁边,看着镜中的倒影。然后就以正常速度出声地读了起来。这套把戏谁都可以学会。排字工人不就是这样读铅字嘛。所以我一点也不吃惊。当然我不大理解,这么聪明的人又何必搞这套小动作呢。也许休克以后他神经有点不正常,我决定不去戳穿他。如果他产生了视错觉,那才不好呢。可是看来他没这个毛病。尼尔松放下报纸,问我:‘呶,医生,您看这是怎么啦?’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不会惹恼他。‘您最好请汉弗利大夫再看看。他是精神科的。你这病不属我这个科。’我这样告诉他。于是他告诉我,他请汉弗利大夫看过了,做了各式各样的检查和测验。我明白,达就是说,他已经请教过汉弗利了。”
“是的。”休思插了一句,“所有被公司录取的人,都要过精神科的筛子。不过,还是有漏网的。”
森德尔松医生笑了笑就接着讲了下去:“我谁备走了,可尼尔松又说:‘对,我差点忘了。可能我当时是往右边跌倒的。腕子很痛,好像是外伤。’,‘让我看看。’我说着就向他弯下身去,看他的右手。‘不,是这只手。’尼尔松说着就抬起了左手。我感到很奇怪:‘你不是说右手吗?’尼尔松茫然无所措了:‘对呀。这就是右手呀。也许眼睛出了点毛病。不过一切都是明显的。您不信?看,这不是我的订婚戒指吗。我已经五年没摘它了。’
“这回可该我茫无所措了‘因为他抬起的是左手,手指上戴着戒指。他说得对,戒指已经牢牢地套在手指上,不用锯是搞不下来的。于是我问他:‘您身上过去有什么伤疤吗?’‘没有。我不记得有。’‘那么镶过牙吗?’‘这可有几个。’我们默默地、面对面地相互望着,等着护士去取他的牙科病历。护士没回来。我忽然灵机一动,产生了一个简直是荒诞的念头,不过整个事情本身不也是前所未有的荒诞么。我请尼尔松把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这就是……”
森德尔松医生拿出了几枚硬币和一个皮封面本子。休思一眼就看到了那本《电气工程师笔记本》。他自己也有一本。他从医生手里接过来,顺手翻了开来,心里有一丝翻阅别人笔记本的内疚心情。
拉里弗休思一下子被震惊了。到此刻为止,他对森德尔松讲的一切,一直是漫不经心,不以为然的。可是现在,违反一切逻辑的物证就握在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