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顶上的两只电灯明亮地照耀着被打坏的仪器。海洋被黑暗吞没了,已从视线中消失,在黑暗中只能猜到它还危险地存在着。飞过了数千公里的大海,但底下仍然是无边的波涛,它象无边无际的海洋在永恒地呼吸着。
飞机继续飞了一宿,尽管在战斗中受阻,之后又遇上风暴,但它该接近那遥远的目标了。
时间过得真慢,但却大大慢于耗油指示针行走的速度。飞机油油箱里还剩三吨多汽油,只相当于起飞时储油量的一小半了。燃料消耗得太快,而逆风妨碍飞机以应有的速度飞行。
谢尔盖耶夫斯基想用理智的思考来安慰自己;反正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飞,飞到那边就知道了。天气又不给飞机以确定位置的方便:风暴区过去了,但星星被高空的密云遮没。黑夜无边无际地延伸着,令人紧张焦虑的时刻实在太长了,已经飞了十九小时,却连一丁点海岸灯火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现在清楚了:风暴不仅阻碍了飞机,而且使它偏离了正确的航线。谢尔盖耶夫斯基让飞机稍稍偏北飞,企图修正他认为南偏了的错误。
完好的马达虽然转动了三百五十万转,但还象起飞时一样灵活。然而汽油总共只剩半吨了。
很快又是黎明,血红的太阳把飞机后面的半个大海照得通红。明朗的早晨似乎带来了希望和快乐。汽油油量表的指针向左慢慢挪动,向着对飞行员说来是可伯的数字,即强调可怕信号的红线条“0”字爬去,只要指针指向“0”,燃料就耗尽了!
下面还不见陆地,这似乎是不可思议的,然而是绝对的事实。再过一会儿,强大的发动机就要熄灭了,疯狂转动的螺旋桨就要停止了,这空中飞船既要孤立无援地栽进大海的波涛里。波涛似乎在等着这一猎获物,从海洋的深处有节奏地冲击而来,在跌落前作瞬间的停息,仿佛想要碰撞这架低飞于波涛之上的飞机似的。
太阳的东升使飞机有可能确定方向了。
“纬度27!”谢尔盖耶夫斯基喊道。“我们大大地偏南了……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经度,经度可更糟,大约是西79……哎呀,同志们,应该看到陆地了。”
驾驶员让飞机爬高。是的,海平线上出现了一条象不动的浪峰似的暗黑色带子。几双疲惫得发红的眼睛盯住这带子。叶米里雅诺夫举起望远镜,谢尔盖耶夫斯基看出,这几位飞行员该松一口气了。那带子变得更黑更粗。它的表面显得不平坦起来,现出了圆形的山峰和谷地。过了二十分钟,连激浪的白沫也看得清楚了。马达吸干了最后几公升汽油,闷声闷气地吼叫着,使飞机爬高以便到了决定性时刻就作迫不得已的降落。降落到岸边的水中是不行的,巨浪在冲击着黑石头的悬崖,溅着飞沫,向深渊跌落下去,转动着,退走了。
海边隆起一层层磨光溜圆的石头,高出浪峰之上。陆地上,向上敞开的谷口和不深的盆地斜坡,铺盖着一层“绿色地毯”。这儿也没有地方可以安全着陆。沿岸的群山后面,地势低洼下去,视线所及全是茂密的森林。还有些地方是沼泽,泽地的水象—面镜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往右,北边很远的地方,象海的尽头一样,一个狭长的海角突现出来,那儿有一座高起的白色的人造的东西,可能是灯塔。
谢尔盖耶夫斯基看清了岸上明显印入眼帘的树木,这是些棕榈树。汽油油量表的指针已经指在“0”字上,谢尔盖耶夫斯基的伙伴们使劲摇动手摇唧筒,目不转随地望着自己的指挥员。
往左,海岸线拐进了陆地的深处,向西斜去。飞机飞越了高峰隆起的长满棕榈树的长长海角。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沉寂起来——马达停止了转动。只有最左的一台还发出几下痉挛的冲动,机翼前的螺旋桨在无力地转动,好象在提出预先警告:它们再也支撑不住这艘空中飞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