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盖耶夫斯基感到,一股巨大的冷空气向脸上袭来,他知道机首被击穿了。飞机继续在密云里穿行,马达照旧在拉长声合唱着胜利的歌。一会儿,明亮的阳光闪耀着,引起一阵不安,紧接着迎面出现了云墙。太阳的光轮时而出现,时而消失,飞机最后钻进了数公里厚的密云深处,隐没在海洋上空从西飘来的云层里了。平稳的飞行变成忽升忽降的波动,气流很不安静,似乎想要极力甩掉这二十多吨的“飞船”。
谢尔盖耶夫斯基由于紧张地曲身战斗,身子疲倦了。他把飞机拉平,看了一眼定向仪,简直使他惊呆了:整个仪器台的上首部变成一堆破烂金属物。谢尔盖耶夫斯基转过身来。机身前部被一连串的穿甲爆炸子弹击穿,子弹从驾驶员之间穿过,击中了旋转枪架台基,击坏了那儿的无线电装置。报务员躺在被打穿的仪器上,一只手捂住面颊。机械师不顾肩膀流出的鲜血,在全神贯注地扑灭被击毁的机器上冒出的烟。第二飞行员叶米里雅诺夫透过被撕裂的飞行衣袖子,在皱着眉头抚摩另一只手臂。他们的耳朵嗡嗡地响,呼吸感觉困难——这种情况和高空的稀薄空气成正比。打穿了的座舱中压力消失了,而没有氧气设备是不能长时间呆在这样高空的。
当同伴们堵塞机首大窟窿和包扎伤口的时候,谢尔盖耶夫斯基断定,飞机已经不能在这样高的空中再呆下去了,于是开始下降。
主导仪器和无线电设备都遭受破坏,飞机的情况是很糟糕的,这样在太阳遮没的情况下,在失去罗盘仪的海洋上空飞行,几乎等于盲目行驶。谢尔盖耶夫斯基一边调整磁石指南针,一边想象着鸟类的方向感。在雨天或大雾里,鸟儿在大海上长时间飞翔,依靠的是什么特殊的辨识力?人们处在鸟儿的这种地位,能否训练出这种本领?
在这样大的震动和偏压下,磁石指南针明显地产生偏差,但仍然指出了(尽管只在四分之一天际线以内)那条方向线,没有它的话,最出色的盲目飞行技术,也不过是不可靠的危险玩艺……
四周天色昏暗起来。暴风雨来了。窗子上在淌水,水流拍打着机身,已经不是雾水的细微云层,而是混浊灰暗的水幕了。叶米里雅诺夫同领航员一道,在着手安装应急用的无线电设备,极力想使无线电系统恢复工作。右边椅子上的机械师尽量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想法修理虽未损坏但已失效的仪器。
天空更加昏暗了。剧烈的震动使飞机摇晃起来。但在三百米的高度上,窗子亮起来了,飞机出了云层。又下五十米,下而看得出卷曲的白色浪峰。海洋在咆哮。飞机在低垂的乌云下面,在乌云和巨浪之间,象一只真正的海燕,以神速的力量为自己开路。机身在微微摇晃,碎片和没有固定好的东西在机舱里滚动。
马达轰鸣声所盖过的狂风,怒吼着向机身袭来,从明显震动着的光滑机翼上滑过去。这架飞机的极好机构使它能够降落在水上,但在疯狂地掀起巨浪的海上被迫降落,就是对飞船来说也是极危险的。顺便指出,飞行员们正在想着另外的事:不可靠的指南针可能出现的误差,空中飞船受到的风压,即将耗尽的燃料。
谢尔盖耶夫斯基让叶米里雅诺夫驾驶飞机(第二飞行员受了点轻伤),俯下身去和领航员一同研究那张展开的地图。应急用的无线电台不知什么缘故就是接不通,而受了重伤的报务员又帮不了飞行员的忙。白天快过去了,海上的雾也浓起来了,而耳机里还听不到一声无线电的回音。
“把2927号英国地图拿出来!”谢尔盖耶夫斯基命令。在地图的四方形网格里,画出的烈风和信风的齿状淡蓝色和红色线,同指针形成十字形交叉。计算不够准确——保存下来的领航仪的刻度太少了。但是好客的海岸(在前面很远的地方)延伸数千海里之长,即使大大向南或向西偏也未必能越过它。估计了这一切,谢尔盖耶夫斯基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