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喝之前,我尊敬的朋友们,”他说,“你们应该大概写几条守则,指导几位第二次度过危险的青春。根据我照料几位的毕生经验这样做是合宜的。想想看,几位返老还童之后,条件特殊优越,如果反而行为不轨、愚蠢行事,不能成为当代青年的榜样,那将是怎样的罪恶和耻辱呀!”
医生的四位年迈朋友没有回答,只是颤抖着发出一阵微弱的笑声;认为他们明知干完错事立刻就将悔恨,却竟然还会再次误入迷途,这种想法实在是荒唐可笑。
“那么请吧,”医生说,欠身鞠了一躬。“我很高兴,我的实验专题选得很好。”
他们用没有知觉的手把杯子举到唇边。这种液体,如果象黑德格医生所说,确有这些奇效的话,就只能给四个最需要它的人了。他们那副样子,好象生来就是造化的老态龙钟的子孙,始终是几个脸色苍白、衰朽不堪、萎糜不振的可怜虫儿,压根儿也不知道青春和欢乐为何物。他们现在围桌而坐,向前欠着身子、灵魂和肉体里的活力所剩无几,即使是重返青春的前景也不足以使他们重新变得生机蓬勃起来。
他们把泉水喝完,把杯子重新放在桌上。
屋里的气氛确实马上就有了改观,和一杯烈酒所产生的效果没有什么两样,同时一抹灿烂的阳光立刻在他们脸上闪着光芒。他们的两颊生气盎然,而不再是使他们显得如同僵尸一样的死灰色了。他们瞠目相视,猜想某种魔力确实在开始抹去时间老人长久以来刻在他们额头上的深深的皱纹。寡妇维切丽整了整帽子,因为她觉得自己几乎又象一个女人了。
“再给我们一些这种奇妙的泉水吧,”他们急切地喊道。“我们是年青一些了——可是仍然太老!快——再给我们一些!”
“耐心些,耐心些!”黑德格医生说。他坐在那里,以哲学家的冷漠观察着实验。“你们变老已经很长时间了。你们也许在半个小时之后就全年青起来,你们肯定会满意的!泉水你们可以随便喝。”
他又把他们的杯子斟满青春之泉,瓮里的水还足够把城里的一半老人变得和他们的孙儿孙女一般大呢。
气泡还在杯边闪烁,医生的客人就从桌上一把拿起杯子,把泉水一饮而尽。
难道是幻觉吗?这股泉水甚至还在顺着他们的喉管往下流,就在他们全身引起变化了。
他们的眼睛变得又明又亮,他们银白头发变得越来越黑。他们围桌而坐,三个中年男子,一个女子——她已经变得娇媚丰满了。
“我亲爱的寡妇,你真迷人!”基里格卢上校喊道,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脸——时间的阴影正从她的脸上隐退,就象黑暗让位给璀璨的黎明。
俊俏的寡妇早就知道,基贝格卢上校的恭维并不总和清醒的事实一致;所以她站起来,向镜子跑去,仍在担心她将看见一副老太婆的丑陋嘴脸。
与此同时,那三位先生的行径说明,青春之泉是有一些迷人的功效;除非他们这样情绪欢快,确实仅仅是由于突然摆脱了年龄的重负而有些飘飘然了。
戈斯科因先生心里似乎在琢磨政治上的题目,不过这些题目究竟是和过去、现在或者将来有关,很不容易确定,因为这些主张和措词五十年来一直在流行。他一会大讲爱国主义、民族光荣和人民权利,语音高亢,喋喋不休;他一会儿喃喃低语谈到一些或另一些危险的事情,声调油滑,闪烁其词,谨慎得连他自己的良知也几乎不解其中的含义;他一会说起话来又耍腔弄调,十分谦恭,似乎有皇室的人在聆听他措词巧妙的大块文章。
基里格卢一直在反复唱着一首欢快的饮酒歌,和着节拍敲着杯子;他的眼睛溜向寡妇维切丽丰满健美的情影。
桌子的另一边,梅德伯恩先生计算着美元美分,他用这些钱与别人合资进行一项奇特的工程/;驱使一队鲸鱼运送极地的冰山,向东印度群岛供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