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去想找些吃的,可食物合成器里除了有些水什么也没有。等等,先别着急下结论,再等会儿。她伸手往机器后面摸,几乎很少有人这样执着地找寻食物。别说,她还真的找到了些食物,有面包,咸肉。尽管这都是些人工合成食物,不过也比没有强。她贪婪地张开嘴,啃着面包,她的牙齿还真不错。想像不出如果她有蛀牙的话,还会不会如此香甜地啃这些像水泥和木头一样的食物。
差不多每隔一层的灯就是坏的,大概每隔两层,才能有一个食物合成器正常工作。偶尔她也感到疑惑,她不知道是否还有人愿意在这个机器里找些吃的,也不知道在这幢大楼里还剩下多少机器能用。在这幢楼里,如果哪个机器坏了,或是电路出现了问题,是没有人会去修的,以前就没人去修,现在更是如此了。上帝知道这幢大楼外面会不会有修理工,即便有,他们也不会进来,这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有些时候,她信步踱到窗边,看看外面的世界。人们从不开这些窗户,惟恐发生危险。外面大雾蒙蒙,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生活。那里曾经是个城市,也许现在还存在。有人传说外面已被炸得片甲不留,还有人说可能是环境污染无情地夺去了人们的生命,只有为数不多的住在室内的人幸存下来。上帝知道外面有多可怕,一过了十七层往外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团团雾,就像踩在一片片云朵之上。
外面的人可能干脆忘记了在这个建筑物里还有人,他们根本就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从前根本没有人愿意像这位老妇人一样居住在室内,人们宁愿居住在即便是最简陋的,老鼠横行的贫民窟。这儿蟑螂很多,因为蟑螂从不过多挑剔,它们可以快乐地生活在这个水泥的世界里。老太太不厌其烦地啃着面包,眼睛一直紧盯着几只沿着墙边乱窜的蟑螂。是的,就是蟑螂。我们都非常了解这里的境遇,不知道谁把地上的瓷砖拿走了,也许他们要修补自家的地面,不过这可为蟑螂提供了舒适的生存空间。像其他楼一样,这层楼的墙上喷上了油漆,写着:“撒旦的子孙”——帮派的名称。这个名字她不太熟悉,可能是些年轻人。
楼梯上有动静,是脚步声。声音本来不太大,可她的听力实在不错。这些人是冲着食物合成器来的,它可能是这几层楼里惟一能用的机器,她妥善地把食物藏好,准备继续往上爬,天黑之前爬到十七层,因为那儿有电。
她身后大厅门被推开了,而她丝毫畏惧的感觉都没有,黑眼球像两颗黑宝石一样警觉地转来转去。
“嘿!”似乎是年青人。“你在这儿干什么,老太婆?”
“吃东西。”她连头都没回,不屑一顾地答道。听声音,他们大概有三,四个人,十二三岁左右。
“你不是我们这儿的。”
“是的,我路过。”她转过身,抬起头。
确实是四个孩子,他们没穿什么衣服,总不洗澡的皮肤油光闪亮。有一个男孩长着一头铁锈红颜色的头发,最小的那个穿着一件黄衬衫。说话的男孩个子最高,只穿了条着短裤,没穿上衣,袒露着黄褐色的上身,胸口有块锯齿状的浅粉色的伤疤。想必这年轻人是个好斗的家伙。
高个儿的男孩冷笑道:“路过?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从下来,往上去。”她边说着边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