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旋了起来,她好像高大了许多,力量和青春一下子回到了她身上,每个人的目光都被吸住了,她奇变般地表现出了一种怒放的鲜花般的美丽。
保姆叶芙格妮娅又唱了起来:
周日的午祷才完毕,一直舞到夜半时。
她最后才回那家门,可异良宵苦短又周一。
姥姥跳完了,坐回了她原来的位置。
大家一个劲儿地夸她,她整理着头发,说:
“算啦!你们也许还没有见过真正的舞蹈吧。”
“从前,我们巴拉赫纳有位姑娘,她的名字我记不住了,可她的舞姿我永远也忘不了!简直快活得让你流泪!”
“只要看上她一眼,你就会幸福得昏过去我太羡慕她了!”
“歌手和舞蹈家里世界上第一流的人物!”叶芙格妮娅严肃地说,她又开始唱国王达维德。
雅可夫舅舅搂住茨冈说:
“你太应该去酒馆了,去那儿跳舞,把人们都跳狂!”
“唉,我只是希望有一副好嗓子,只要让我唱上10年,以后哪怕让我出家作和尚也可以!”
大家开始喝伏特加,格里高里喝得特别多。许多人向他敬酒。姥姥说了话:
“小心点儿,格里沙,这么喝下去你会乇底成为瞎子!”
格里高里很严肃地说:
“瞎吧,我要眼睛没什么用,我什么都见过了!”
他越喝越多,好像还没醉,只是话多了,见了我总要提起我的父亲:
“他可是有一颗伟大的仁慈的心啊,我的小老弟,马克辛萨瓦杰依奇……”
姥姥叹一口气,说:
“是啊,他是上帝的儿子。”
每一句话,每一件事,人们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深深吸引着我,一种甜蜜的忧愁之情充满了我的心头。
欢乐和忧愁永远是相依相随的,它们不可分割地交织在一起。
雅可夫舅舅醉得可能并不特别厉害,他撕扯着自己的衬衫,揪着自己的头发和浅色的胡顺:
“这算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要这样活?”
他捶胸顿足,泪流满面:
“我是个流氓,下流坯子,丧家犬!”
格里高里突然吼道:
“没错儿,你就是!”
姥姥也醉了,拉着儿子的手:
“得了,雅沙,你是什么样儿的人,上帝最清楚!”
姥姥现在显得特别漂亮,一对含笑的黑眼睛向每个人挥洒着温暖的爱意。
她用头巾扇着红红的脸儿,如唱如诉般地说:
“主啊,主啊,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太美好了!”
这是她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叹。
我对于一赂无忧无虑的雅可夫舅勇的表现十分吃惊。我姥姥,他为什么要哭?
还打自己骂自己?
“你并不是现在就要知道这世界上的一切!迟早你会明白的。”
姥姥一反常态,没有回答我。
这就更令我的好奇心不能满足了。我去染房问伊凡,他老是笑,也不回答,斜着眼看格里高里。
最后他急了,一把把我推了出去:
“滚!再缠着我,我把你扔进染锅里,也给你上个色儿!”
格里高里此时正站在炉子前,炉台又宽又矮,上面有三口大锅,他用一根长木棍在锅里搅和着,不断地拎出棍子来,看一看顺着棍子头上往下滴的染料场。
火烧得很猛,他那花花绿绿的皮围裙的下摆映着火光。
水在锅里咕嘟咕嘟直响,蒸汽雾似地向门口涌去,院子里涌起一阵升腾的云。
他抬起充血的眼睛,从眼镜下边儿看了看我,粗声粗气地对伊凡说:
“快点,拿劈柴去,长眼睛干什么用的?”
茨冈出去了。
格里高里坐到了盛颜料的口袋上,招呼我过去: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