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又低声地哼着,“和我的脚步不稳的托图鲁……”这时他很幸运地被托林森打断了;托林森通报道:
“托克斯小姐!”
那位勾引男人的美人进来了,她鼻子发青,脸孔冻得难以形容,因为她为了使仪式增添光彩,衣服穿得十分单薄,身上令人眼花缭乱地飘着好多布带。
“您好,托克斯小姐,”董贝先生说道。
托克斯小姐在向四周伸展的薄纱中间,像看戏用的望远镜缩拢时那样,身子往下低了一截;因为董贝先生向前走了一两步去迎接她,所以她行屈膝礼行得很低,表示感谢。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先生,”托克斯小姐温柔地说道,“这是不可能忘记的。我亲爱的路易莎,我几乎都不能相信我的感官所提供的证明了。”
如果托克斯小姐能相信她所有的感官当中的一个感官所提供的证明的话,那么这就是:这是很冷的一天。这一点十分清楚。她趁早抓住机会用手绢悄悄地把鼻尖擦热,以便改善它的血液循环,唯恐由于它的温度很低,当她去吻婴孩时,它会使他不愉快地吃惊。
婴孩不久就花团锦簇地被抱来了;弗洛伦斯则在她灵敏的年轻警察苏珊尼珀的保护下,走在后面。虽然育儿室里所有的人这时穿着的丧服颜色比上次浅淡,但是失去母亲的孩子的表情并不能使这一天明朗起来。况且婴孩又开始大哭起来(也许是因为托克斯小姐的鼻子的缘故)。由于这个原因,奇克先生只好放弃了他原先不合时宜地想要实现的一个善良的意愿,就是想称赞一下弗洛伦斯。因为这位先生对于对一位完美无缺的董贝家里的人要有很高的要求这一点并不敏感(也许是因为他本人有幸与一位董贝家里的人缔结良缘,对她卓越的优点已经熟知惯见了),真正喜欢弗洛伦斯,也不掩饰喜欢她,现在正准备按他自己的方式来表示这一点的时候,保罗大哭起来了,他的妻子突然制止了他。
“弗洛伦斯,我的孩子!”她的姑妈活泼地说道,“你现在在干什么,我亲爱的?让他看到你。吸引住他的注意力,我亲爱的孩子!”
董贝先生站在那里冷淡地看着他的小女儿在他的儿子和继承人的宝座前拍着手,踮着脚尖,引诱他从他那高贵的地位上弯下身去看着她,这时候气氛或许可能已经变得愈来愈冷了。理查兹做的某些可嘉的动作也许也帮着起了作用,不管怎么样,反正他在这时往下看了,并且宁静下来了。当他的姐姐躲藏到他的奶妈身后时,他的眼睛跟随着她;当她探出头来向他发出快活的叫声时,他跳起来,活泼地欢叫着——当她向他跑过去的时候,他放声大笑;当她吻得他透不过气来的时候,他似乎用他的小手抚弄着她的卷发。
董贝先生喜欢看到这种情况吗?他没有放松一根神经来表示他的高兴;但是把任何感情向外表露出来,对他来说是不常有的事情。如果孩子在游戏的时候,阳光偷偷地照射进来的话,那么那光线也决不会照到他的脸上。他不动声色地、冷淡地看着;当小弗洛伦斯的眼光与他的眼光终于相遇的时候,那温暖的光线甚至从她那欢笑的眼睛中也消失了。
这确实是一个沉闷的、灰色的、秋天的日子。在接着的片刻的沉默中,叶子从树上悲伤地掉落下来。
“约翰先生,”董贝先生看了看表,拿起帽子和手套,说道,“请您挽着我的妹妹;我的手今天是属于托克斯小姐的。
理查兹,您最好跟保罗少爷先走,请格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