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克夫人,”姓那个姓的先生插进来说道。
“嘘,别作声,请求您!”托克斯小姐说道。
“我想对您说,理查兹,”董贝先生令人可怕地向约翰先生看了一眼,继续说道,“我记得在雇用您的那一天,我跟您丈夫在这个房间里谈过话,这个回忆促使我下了决心;他在那次谈话中向我透露了一个令人伤心的事实,就是以他为首的你们全家人缺乏教育,一点知识也没有。”
理查兹在这庄严的指责下垂头丧气。
“有些主张消除人们之间差别的人士所称的普通教育,”董贝先生继续说道,“我对它是很没有好感的。但有必要继续教育那些低贱阶级的人们明白他们的身份,规规矩矩地为人处世。由于这个原因,我赞成开设学校。有一所称为‘慈善的磨工’的历史悠久的学校(取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一个值得崇敬的团体)①,我有权向它提名一个孩子,享受奖学金;那所学校不仅向学生进行有益于身心的教育,而且还发给他们服装和徽章。我已经提名您的大儿子作为一名奖学金名额的候选人,并事先通过奇克夫人和您的家庭联系过。我得到的消息是,他今天已经穿上学校的制服了。他儿子的号码我想是,”董贝先生转向他的妹妹说道;他谈起这个孩子的时候,仿佛他是一辆出租马车似的,“147,路易莎,您可以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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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慈善的磨工(theCharitableGrinders):建立于18世纪的一个慈善宗教团体,它对上流社会所选择的孩子们提供一些必需的物质帮助。
“147,”奇克夫人说道,“理查兹,那服装包括:一件漂亮的、暖和的、蓝色桌面呢做的燕尾服,一顶有桔红色滚边、向上翻起的帽子,一双红色的绒线长袜和一条很结实的皮短裤,”奇克夫人热情洋溢地说道,“一个学生可以满怀感激地自己穿上这些服装。”
“看,理查兹!”托克斯小姐说道,“现在您确实可以感到自豪了。慈善的磨工!”
“说实在的,我很感谢您,先生,”理查兹轻声地回答道,“我觉得您的心真好,还记得我的小家伙。”这时候在她的眼前浮现出了拜勒的景象:他成了一位慈善的磨工,奇克夫人所描述的结实耐穿的短裤裹着他的很小的腿;这使她的眼睛流出了泪水。
“看到您这样富有感情我很高兴,理查兹,”托克斯小姐说道。
“确实,这几乎使我们可以希望,”奇克夫人说道,她由于对人性采取信任的态度而感到自豪,“世界上仍然可能还会有一些感激与正确感情的微弱火花。”
理查兹行屈膝礼,并低声说着谢谢来回答这些夸奖,但是她儿子穿着跟他的年龄不相称的裤子的形象已经把她的心情搅得十分慌乱,她觉得很难使它恢复平静,所以就慢慢地往门口走去;当她从门中溜出来的时候,她心中感到极大的轻松。
那些随她而来的部分解冻的暂时迹象又随她离开而消失了;冰冻重新来临,像先前一样寒冷与严酷。大家听到奇克先生已经两次在餐桌的末席哼着曲调,不过两次都是《扫罗》①中丧礼进行曲的片断。餐桌上的人们似乎变得愈来愈冷,逐渐转变成凝结与固体的状态,就像他们围坐着的冷盘一样。最后,奇克夫人向托克斯小姐看了一眼,托克斯小姐又向她回看了一眼,然后她们站起来说,是真该走的时候了。由于董贝先生沉着冷静、若无其事地对待这个通告,她们就向这位先生告辞,不久就在奇克先生的保护下回家了。当他们转身离开那座公馆,把它的主人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留下来的时候,奇克先生把手插进衣袋,在马车里把背往后一靠,一路上吹着“嗨嗬,往前快跑!”的口哨,满脸露出一副忧闷的、可怕的、轻蔑的神气;奇克夫人不敢提出抗议,或以任何方式使他烦恼。理查兹虽然把小保罗抱在膝上,但却不能忘记她的大儿子。她觉得这是忘恩负义的;但是这一天的整个气氛甚至在“慈善的磨工”身上也产生了影响;她不由自主地把他白镴制的徽章,第147号,也看成是这一天拘泥与严峻的气氛的一部分。她在育儿室中也谈到了他的“可爱的小腿”,同时他穿着制服时的怪影又搅得她心绪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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