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把脚在地上更多次地滑来滑去,抬起眼睛又低垂下去,咬咬大姆指,又在背心上把它擦干,最后斜着眼睛看着折磨他的人,说道,“我怎么知道呢,布朗太太?”
老太婆又像先前一样,举起指头,回答道,“得了吧,我的孩子!你已经跟我说了这么多。现在想半途停止是没有用的。我想要知道这一点。”——然后就等待着他的回答。
罗布惶惑不安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叫嚷道,“我怎么能读得出外国的地名呢,布朗太太?您是个多么不讲道理的女人啊!”
“可是你听到过,罗贝,”她坚定地反驳道,“你知道它的发音大致是怎么样的。说吧!”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布朗太太,”磨工回答道。
“这么说,”老太婆迅速地回答道,“你看到它写出来过,你能拼写出来。”
罗布暴躁地大叫了一声,既不像笑,又不像哭,因为他虽然经受了这样的拷问,但对布朗太太狡黠的头脑却深深地钦佩。他在背心口袋中不乐意地摸索了一会之后,从里面掏出一小支粉笔。当老太婆看到他用大姆指与食指紧握着它的时候,她高兴得眼睛炯炯有神,急忙在松木板的桌子上擦干净一小块地方,好让他把那个地名写在那里,并又一次用颤抖的手发出了信号。
“现在我得事先跟您说,布朗太太,”罗布说道,“您用不着再问我其他问题。我不会再回答其他问题,因为我不能回答。他们要多久才能相会,或者他们各自单独前往是谁出的主意,我都不比您知道得更多。我对这些事情完全不知道。如果我告诉您我是怎么发现这个地名的话,那么您就会相信这一点的。我是不是告诉您,布朗太太?”
“说吧,罗布。”
“好吧,布朗太太。事情是这样的——您知道吗,不要再向我提问题了?”罗布望着她,说道;他的眼睛现在很快就变得昏昏欲睡,迟钝无神了。
“一个字也不问了,”布朗太太说道。
“那好吧,事情是这样的:当某个人离开夫人和我的时候,他把上面写着地点的一片纸塞到她手里,说唯恐她会把它忘记。她并不担心会忘记,因为他刚一转身,她就把它撕了。当我把马车阶蹬翻折回去的时候,我抖落了一小张她撕碎的纸片——其余撕碎的纸片我想她都撒到窗子外面去了,因为后来我想找它们,却什么也没找到。在这一小片纸上只写着一个词儿,如果您非要知道它不可,我就把它写出来。可是记住!您得遵守您的誓言,布朗太太!”
布朗太太说,她知道这一点;罗布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就开始用粉笔在桌子上慢吞吞地、费劲地写起来。
“D,”当他写完这个字母的时候,老太婆大声地念出来。
“您住嘴好不好,布朗太太?”他用手遮住字母,并不耐烦地转向她,喊道。“我不愿意把它念出来。安安静静的,好不好?”
“那就写得大一些,罗布,”她回答道,一边又重复着发出她的信号;“因为我的眼睛不好,哪怕是印刷的字体,我也辨别不清。”
罗布自言自语地嘟囔了几句,很不高兴地转回去工作,继续写出那个词儿。当他低下头去的时候,那位他向他提供情报、而他却一无所知的人,慢慢地从他后面的门中走出来,和他的肩膀只隔开一步距离,并急切地注视着他的手在桌子上徐徐蠕动。在这同时,艾丽斯从对面椅子上密切注视着他写下的字母,不发出大声地把它一个个念出来。当每一个字母写完的时候,她的眼光都要和董贝先生的眼光相遇,仿佛他们两人都想要相互验证似的。就这样,他们两人都拼得了D.I.J.O.N.(第戎)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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