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苏珊,”弗洛伦斯劝告道,“别说了!”
“啊,说声‘别说了’倒是很容易,弗洛伊小姐,”尼珀十分恼怒地回答道,“可是请原谅,我们的情况糟糕透顶,它使一个人身上的血都要变成带尖刺的别针和缝衣针了。请别误会我的意思,弗洛伊小姐,我这么说并不是要反对您的后妈,您的后妈总是以她贵夫人恰当的身份对待我,不过我必须说,她架子很大,虽然我没有权利反对这一点,但是当我们一提起这些个皮普钦太太,提起她们向我们发号施令,提起她们像鳄鱼一样在您爸爸门口守卫(谢天谢地她们幸好没有下蛋!),我们可真觉得太无法容忍下去了!”
“爸爸认为皮普钦太太不错,苏珊,”弗洛伦斯回答道,“您知道,他有权挑选他的女管家。请别说了!”
“唔弗洛伊小姐,”尼珀回答道,“当您对我说别说了,我希望我决不再说了,可是皮普钦太太对待我蛮横无礼,就像是没有成熟的醋栗①一样,小姐,一点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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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没有成熟的醋栗:英国成语,指没有生活经验,浑然无知等。
在董贝先生抬回家来的这个夜晚,苏珊说话的时候异乎寻常地激动,比往常更缺少标点符号,这是因为当弗洛伦斯打发她下楼去打听他的健康情况时,她不得不向她不共戴天的敌人转达她的口讯;皮普钦太太没有把口讯捎进去让董贝先生知道,而是由她擅自作了一个尼珀姑娘称为傲慢无礼的回答。苏珊尼珀把这解释为他们秘鲁矿井受害者的专横跋扈和一种不可饶恕的、轻视她小姐的行为;这可以部分说明她之所以格外激动的原因。不过自从董贝先生结婚以后,她的怀疑与不信任是大大地增大了,因为就像她那样性情的大多数人(她们对于一个像弗洛伦斯那样有着不同身份的人是怀着强烈的、真诚的感情的)一样,苏珊是很妒嫉的,她的妒嫉自然是针对着分割了她原先的帝国、插到她们中间来的伊迪丝。苏珊尼珀看到她的年轻的女主人在她过去受到冷落的家中提高到适当的地位,看到她有她父亲漂亮的妻子当她的伴侣和保护人,这些确实使她感到自豪和高兴,可是她却不能把她的主权的任何一部分毫无怨恨、毫无敌意地让给这位漂亮的夫人,而且她还不难为这找到没有私心的正当理由,因为她敏锐地看出这位夫人的高傲与易怒的性格。所以,尼珀姑娘在董贝先生结婚以后不得不后退一步,从新的背景来观察家庭情况时,坚决相信:董贝夫人不会带来什么好处,可是她在一切可能的场合下总是很谨慎地表示,她没有什么反对她的话好说的。
“苏珊,”弗洛伦斯沉思地坐在桌旁,说道,“现在很晚了,今天我不再需要别的了。”
“唉,弗洛伊小姐,”尼珀回答道,“说实话,我时常希望回到过去的那段时光,那时候我跟您几个钟头坐在一起,坐得比现在还晚,我都累得睡着了,而您却像眼镜一样清醒,从来没有合过一下眼睛,但是现在您的后妈要来和您一起坐着了,弗洛伊小姐,说实话,我对这谢天谢地,我一句反对她的话也没有。”
“我不会忘记,在我没有朋友的时候,谁是我的老朋友,苏珊,”弗洛伦斯温柔地说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然后她抬起眼睛,用胳膊搂着她的地位低微的朋友的脖子,把她的脸拉下来贴着她的脸,吻了吻,祝她晚安,这使尼珀姑娘感动得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我亲爱的弗洛伊小姐,”苏珊说道,“现在请允许我再下楼去看看您的爸爸怎样了,我知道您为他非常忧虑不安,请允许我再下楼去,我自己去敲他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