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在柜台下面的店铺中已经熟睡了好久之后,船长还坐在那里看着炉火;当没有任何炉火可以看的时候,船长坐在那里凝视着生锈的栅栏,心中涌集着那些有关沃尔特和老所尔的于事无补的思想。他回到房屋顶层风雨交加的卧室中,也还是没有得到安息;第二天船长起床的时候,心情忧伤,精神不振。
城里营业机构一开门,船长就出发到董贝父子公司营业所的办公室里去。可是这一天早上,海军军官候补生的窗子没有打开。磨工罗布遵照船长的嘱咐,把百叶窗关上,所以这座房屋就像一座死屋一样。
卡特尔船长走到门口的时候,碰巧卡克先生走进办公室。卡特尔船长庄重和沉默地回答了这位经理的祝福之后,大胆地跟他走到他的房间中。
“唔,卡特尔船长,”卡克先生在壁炉前摆出平日的姿势,没有脱下帽子,说道,“事情很糟。”
“先生,昨天报上登出的消息你们已经得到了吧?”船长问道。
“是的,”卡克先生说道,“我们已经得到了!这是很准确的消息。水险商人这一次可遭受了一笔很大的损失。我们很遗憾。什么办法也没有!生活就是这样!”
卡克先生用一把削铅笔的小刀细巧地削着指甲,并向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船长微笑着。
“我十分悼念可怜的盖伊,”卡克先生说道,“和全体船员。我知道他们当中有几个是我们最优秀的职工。经常发生这样的事。许多人还有老婆、孩子。想到可怜的盖伊还没有老婆、孩子,这倒还算是可以宽慰的,卡特尔船长!”
船长站在那里摸着下巴,望着经理。经理向办公桌上那些还没有拆开的信件看了一眼,拿起报纸。
“我能为您做点什么事吗,卡特尔船长?”他眼睛离开报纸,微笑着,问道,并向门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有一个疑问弄得我心绪不宁,先生,我希望您能帮个忙,让我的心平静下来,”船长回答道。
“真的吗?”经理大声喊道,“是什么?对不起,卡特尔船长,我得请您快一点。我很忙。”
“先生,那就请您听我说,”船长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在我的朋友沃尔动身去进行这次带来灾难的航行之前——”
“得啦,得啦,卡特尔船长,”笑嘻嘻的经理打断他,说道,“别用这种语气谈论这次带来灾难的航行吧。老兄,我们这里跟这次带来灾难的航行毫不相干。船长,如果您忘记,不论走海路还是走陆路,所有的旅行都是有危险的话,那么您今天一定很早就已灌了几杯了。您心绪不宁,是不是您猜想那位年轻人,他叫什么名字,在险恶的气候中送了命,而这险恶的气候是从这办公室中跟他作对吹刮去的?您是不是这样想?去您的吧,船长!好好地睡一觉,喝点苏打水,就是治好您心绪不宁的最好的办法。”
“我的孩子,”船长慢吞吞地说道,“对我来说您几乎是个孩子,所以我不因为偶尔说错了一个字就请求您原谅。如果您觉得开这种玩笑是开心有趣的话,那么您就不是我原先心目中道德高尚的先生了;而如果您不是我原先心目中的先生的话,那么我的心绪也就难怪要不安宁了。卡克先生,事情是这样的:那个可怜的孩子在奉命出发之前,曾跟我说,他知道,他这次远离,对他个人并没有什么好处,也不是职位提升。我当时相信他错了,我就是这样对他说的,后来我就到这里来了;因为当时你们的老板不在,我就很有礼貌地向您提了一、两个问题,以便使我自己安心。您回答了这些问题——直率地回答了。现在,当一切都已过去,必须忍受难以挽救的结果的时候——您是个有学问的人,请您翻一下书本,找到这句话的时候,请把它记下来——,现在我如果能再一次听到您说一句,我当时并没有错;我把沃尔跟我说的话瞒着没对老人说是尽了我的责任;当他向着巴巴多斯港远航的时候,的确是顺风;那么我的心绪就会安宁下来,卡克先生,”船长用善意的态度说道,“上次我到这里来的时候,我们曾经很愉快地相处。如果今天早上我因为这个孩子的缘故不是那么愉快,如果我惹您生了气的话(本来这是可以避免的),那么,我叫爱德华卡特尔,我请您原谅。”
“卡特尔船长,”经理十分有礼地回答道,“我想请您行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