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您的心情不好,需要提提神。”麦克斯廷杰太太说道,“为什么不偶尔喝一瓶雪利酒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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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雪利酒(sherrywine):西班牙南部地方产的白葡萄酒。
“好吧,夫人,”船长回答道,“如果您肯赏光也喝一、两杯,我想我可以试一试。您肯不肯给我帮个忙,夫人,”船长说道,这时他已被他的良心撕成碎片了,“接受我一个季度的预付房租?”
“为什么这样,卡特尔船长?”麦克斯廷杰太太问道,船长觉得她词锋尖锐。
船长吓得要死。“如果您肯接受的话,夫人,”他恭恭敬敬地说道,“那么你就帮了我的忙。我手头存不住钱。它们总是哗哗地流出去。如果您肯答应的话,那么我真会感谢不尽。”
“好吧,卡特尔船长,”蒙在鼓里的麦克斯廷杰太太搓着手说道,“您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和我的一家人不应该拒绝您,就像不应该向您提出这个要求一样。”
“您肯不肯再行个好,夫人,”船长从碗柜最上一层的搁板上取下他存放现金的锡罐,说道,“让我送给您的孩子们每人十八个便士?如果您肯行个方便,夫人,那就请立刻吩咐这些孩子们一齐都上这里来;我将很高兴看到他们。”
当这些天真烂熳的小麦克斯廷杰们蜂拥来到的时候,他们像许多短剑一样刺进了船长的胸膛;他们对他那种他受之有愧的无限信任使他的心都要碎了;他所宠爱的亚历山大麦克斯廷杰的眼光使他难以忍受;模样长得活像母亲的朱莉安娜麦克斯廷杰的声音使他心亏胆怯。
尽管这样,卡特尔船长把场面支撑得还不错;他在一、两个小时内受到了小麦克斯廷杰们残酷的、粗暴的折磨。这些小家伙们在儿戏中把他的上了光的帽子损坏了一点,因为他们两个一起坐在里面,就像坐在鸟窠里一样,还用鞋子像打鼓似地踩踏着帽顶的里面。最后船长伤心地打发他们回去,就像一个就要被处决死刑的人一样,怀着深沉的悔恨与悲痛和这些小天使们告别。
船长在寂静的夜间把比较重的财产装在一只箱子里,上了锁,打算把它留下,十之八九就永远留在那里了,因为以后要找一个胆大包天的人,能不顾一切地跑来把它取走,这种机会几乎是不会有的。船长把比较轻的东西打成一个包裹,并把餐具塞在衣袋里,准备逃走。午夜,当布里格广场正在酣睡,麦克斯廷杰太太身旁围躺着婴儿,正香甜甜地沉没在迷迷蒙蒙的状态之中的时候,犯罪的船长踮着脚尖,在黑暗中偷偷地下了楼,打开门,轻轻地把它关上,然后拔起脚来就跑。
卡特尔船长仿佛看到麦克斯廷杰太太从床上跳起,不顾穿衣服,就从后面赶来,把他抓回去;她的这个形象一直在紧追着他,他已犯下了弥天大罪的感觉也在紧追着他,所以从布里格广场到仪器制造商的家门之间,他一直迈开大步,飞快奔跑,脚步践踏到的地方野草就休想长出来了。他一敲门,门就开了——因为罗布正在值夜——;当把门闩上、上了锁之后,卡特尔船长才觉得自己比较安全了。
“哎呀!”船长向四周看看,喊道,“这真是叫人直喘大气的激烈运动啊!”
“出什么事了没有,船长?”目瞪口呆的罗布问道。
“没有,没有,”卡特尔船长脸色发白,听着街道上走过的脚步声之后说,“不过,我的孩子,你得记住:除了那天你看到的那两位小姐外,如果有什么女人跑来打听卡特尔船长的话,你一定要对她说,这里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从来也没听说起过他。你要遵照这些命令行事,听见没有?”
“我会提防的,船长,”罗布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