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指女儿吗?”董贝先生问道。
“难道乔白是个萝卜吗,董贝,他竟会指母亲?”少校说。
“您刚才恭维母亲啊,”董贝先生说道。
“那是旧日的情焰啦,先生,”白格斯托克少校吃吃地笑道,“非常非常旧的了。我迎合她。”
“我觉得她完全是上流社会中有很好教养的人。”董贝先生说。
“上流社会中有很好教养的人,先生!”少校突然停下来,凝视着他的旅伴的脸孔,说道,“尊贵的斯丘顿夫人,先生,是已故的那位菲尼克斯勋爵的妹妹,现在那位菲尼克斯勋爵的姑妈。这个家庭并不富有——事实上他们是穷的——,她依靠从丈夫那里继承下来的一点财产过活。但是如果您要提到门第的话,先生!”少校挥了挥手杖,继续往前走,觉得毫无办法解释如果您要提到那一点的话,您将会怎么样。
“我注意到,”董贝先生在短暂的沉默后说道,“您称那位女儿为格兰杰夫人。”
“伊迪丝斯丘顿,先生,”少校回答道,又突然停下来,用手杖在地上戳了个小坑来代表她,“十八岁的时候嫁给我们部队的格兰杰;”少校又戳了一个小坑来代表他。“格兰杰,先生,”少校用手杖敲敲第二个想象中的画像,富于表情地摇晃着脑袋,说道,“是我们部队的上校,一位非常非常英俊的家伙,先生,四十一岁。在结婚的第二年,先生,他死了。”少校用手杖向代表已故的格兰杰的身体戳下去,戳下去,然后把手杖挂在肩膀上,继续向前走。
“这是多久的事了?”董贝先生又踌躇了一会儿以后问道。
“伊迪丝格兰杰,先生,”少校闭上一只眼睛,头歪到一侧,把手杖递到左手,右手抚平衬衫的褶边,回答道,“现在还不到三十岁。他妈的,先生,”少校说道,一边又把手杖挂到肩膀上,重新向前走,“她是举世无双的女人!”
“有孩子吗?”董贝先生不久问道。
“有,先生,”少校说,“有一个男孩。”
董贝先生的眼睛凝视着地面,脸上罩上了一层阴影。
“他淹死了,先生,”少校继续说道,“那时他四、五岁。”
“真的吗?”董贝先生抬起头来问道。
“由于小船翻了的缘故,他的保姆本来不应该把他放到小船上去的,”少校说道,“这就是他的历史。伊迪丝格兰杰依然还是伊迪丝格兰杰;但是如果坚强不屈的老乔埃白年轻一些,有钱一些的话。先生,那么这位不朽的尤物就该姓白格斯托克了。”
少校说这些话的时候,肩膀和脸颊一起一伏地颤动着,同时放声大笑着,比先前更像是个吃喝过度的梅菲斯托菲尔斯。
“您是说如果那位女士不反对的话,我想,”董贝先生冷冰冰地说道。
“天哪,先生,”少校说道,“白格斯托克家族的人是不考虑这一类障碍的。不过,这倒也确实不错,伊迪丝要不是因为高傲,本该结过二十次婚了,先生,就因为高傲啊。”
从董贝先生脸上的表情看来,他并不因为这个原因对她产生坏的想法。
“这毕竟是个伟大的品质,”少校说道,“我敢向天主发誓,这是个高贵的品质!董贝!您本人也是高傲的,您的朋友老乔由于这个缘故而尊敬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