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布纳特说:“不,现在不去客厅。先请你们去吃饭,走吧!”
舅舅惊讶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请起吧!”
桑布纳特外表随和,但内心却很坚强。舅舅不得不站起来。给迎亲的队伍准备的酒席已经摆好了。准备工作虽没有大张声势,席面却办得不错,而且非常清洁,使得人人满意。
接亲的一行人吃过之后,桑布纳特叫我入席。舅舅说道:
“那怎么行,新郎还没有拜堂,怎么就去吃饭?”
桑布纳特对舅舅的话,不屑一顾,转向我说:“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难道坐下来吃饭也有什么错处?”
有代表母命的舅舅在场,我是不能违抗他的意志行事的。
我不能坐下来吃饭。
当时,桑布纳特先生对舅舅说:“我给你们增添了许多麻烦。我本不富裕,对你们招待得很不周到,请原谅。已经很晚了,我不想再使你们为难,现在……”
舅舅急忙说:“现在就到客厅里去吧!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现在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马车。”桑布纳特冷漠地说。
“这是开什么玩笑?”舅舅愕然。
“您大概在开玩笑!我可丝毫没有开玩笑的兴致。”
舅舅震惊得两眼圆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桑布纳特说:“我不能把女儿交给那种认为我会克扣女儿首饰的人家。”
他没有要我再讲什么话,情况已经表明,我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啊!
以后发生的事,我不想讲了。灯笼砸得稀巴烂,家具捣得底朝天。迎亲的队伍浩劫一通后就走了。
回家的时候,乐曲之声消失了,灯笼之光不见了。天空中的星星昏暗地眨着眼睛。
三
我们全家都气得火冒三丈。姑娘的父亲太高傲了,简直狂妄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大家都说:“等着瞧吧!他的女儿再也嫁不出去了!”
可是,对于根本不担心女儿嫁不嫁得出去的桑布纳特来说,这样的诅咒又算得了什么惩罚呢!
我大概是全孟加拉唯一的一个被姑娘的父亲从婚礼上赶回家的新郎。天神啊!你为什么偏偏在灯火辉煌,乐声四起的豪华婚礼上,给我这样一个品德高尚的新郎,留下如此巨大的耻辱呢?迎亲的人们当时拍着额头说:“婚礼没举行,倒骗我们吃了一餐饭。真遗憾,不能在那里回报他一顿。”
“我要去告发他撕毁婚约,侮辱人格。”舅舅愤恨地说,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一些好心的朋友劝他放弃这种打算,不然,事情会闹得更大,贻笑全国。
不用说,我更是愤懑已极。我真希望命运倒转,让桑布纳特拜倒在我的脚下。即使这样,我也不会饶恕他。
然而,当愤懑的黑色潮流袭击我的心灵时,还有另一股并非黑色的潮流冲击着我。我的整个心灵被那陌生姑娘带走了。即使现在,我也拖不回来它。当时我俩只有一墙之隔。她的额头上点着檀香痣么?身着鲜红的纱丽么?面带腼腆的红晕么?内心在想什么?这一切我都说不上来。我那幻梦中的魔藤,盛开着春天的各种花朵,它们勾着头,仿佛在向我致意。微风拂来,我闻到了它们的芬芳,听到了叶蔓的沙沙响声。啊,只相差一步呀!但现在,这一步之差,竟成了鸿沟,无法弥补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