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什普松的父亲聘请了律师,首先把绍什从关押中保释出来。尔后就开始准备打这场官司。
被毁坏渔网的那几个渔民,是绍什普松的同乡,归同一个地主管辖。在困难的时候,他们常常来向绍什请教法律问题。被警察局长用船押来的那几个人,也是绍什普松的熟人。
绍什把他们叫来,请他们当证人。他们都吓得坐立不安。他们都有妻子、儿女和家庭,一旦和警察过不去,那他们还能得好!人不都只有一条命吗?他们受到的损失既然已经过去,那么现在又来出庭作证,那岂不是自找苦吃!于是他们说道:“先生,你可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灾难!”
经过反复劝说之后,他们才同意到法庭上去讲真话。
后来,有一次霍罗库马尔因为到法院来办事,顺便拜谒了县里的大人们。警察局长笑着对他说:“管事先生,我听说你的佃户们准备提供假证据来和警察作对。”
“是吗!这怎么可能呢?”管事惊恐地说,“这些肮脏的牲口崽子,竟敢如此胡作非为!”
读者从报纸上已经知道,绍什普松的这场官司没有打赢。
渔民们一个一个出庭作证说,警察局长大人并没有砍坏他们的渔网,只是把他们叫到船上,记下了他们的姓名和地址。
还不仅如此,和他同乡的那几个熟人还证实说,他们当时为了去参加一个婚礼,正好赶到出事的地点,亲眼看见绍什普松无缘无故地跑来侮辱警官。
绍什普松承认,因为大人辱骂他,所以他就跳进船里揍了他一顿。但是主要原因还是大人毁坏渔网和欺压渔民。
在这种情况下,判处绍什普松徒刑,不能说是没有道理的。然而,刑罚是比较重的。他们提出了三四条罪状:打人、非法侵入、妨碍警察执勤等等,这几条罪状都得到了充分的证明。
绍什普松离开了他那间小屋子里的那些心爱的书籍,在监狱里度过了五个年头。绍什普松的父亲想要上诉,但都被他一再阻止了。他说:“监狱里好哇!铁锁链不会说假话,而监狱外的那种自由,只会欺骗我们,使我们遭难,而且在监视里还可以结识好朋友。在这里,说假话的、忘恩负义的坏人就比较少,因为这儿地方有限,而在监狱外这种人是很多的。”
十
绍什普松被投入监狱之后不久,他的父亲就死去了。他家里再也没有什么人了。不过,他还有一个哥哥,长期在中央邦做事,很少回家来;他在那里建造了房子,带着他的一家就定居在那里。村子里还有一些家产,其中大部分都被霍罗库马尔以种种借口据为己有。
看来,绍什普松命里注定,他在监狱里受的苦要比大多数囚犯多一些。然而,漫长的五年毕竟过去了。
雨季又到来了。一天,绍什普松拖着瘦弱的身体和怀着一颗空虚渺茫的心,走出了监狱的大门。他获得了自由,但是除了自由,在监狱之外,他一无所有。他既没有家,又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孑然一身;他觉得这个巨大的世界太广阔了。
他正在思考着中断了的人生之线应当从哪里开始。这时候,一辆双马大轿车停在了他的面前。一个仆人走下车来,问道:“您是绍什普松先生吧?”
“是的。”他回答道。
仆人马上打开车门,请他上车。
他惊奇地问道:“让我到哪里去?”
“我的主人请您。”仆人说。
绍什普松无法忍受来往行人的好奇目光,于是就不再询问,匆匆上了车。他想这一定是一个误会。但是总得到一个地方去呀——那就让误会来作为这新生活的序幕吧。
那一天,太阳和乌云在天空中互相追逐着,位于路旁被雨水冲洗过的碧绿的田野,在阳光和云影的辉映下,呈现出五彩缤纷的景象。在市场附近,停着一辆大马车,离它不远有一家食品杂货店。在这个商店里,一伙毗湿奴派的行脚僧,在琴鼓铙钹的伴奏下唱着歌:
来吧,来吧,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