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么?”
“——我当家的来了:”德伐日太太说。
酒店老板进了门,密探碰了碰帽檐行了个礼,带着讨好的微笑说,“日安,雅克!”德伐日停了步,瞪大眼望着他。
“日安,雅克!”密探重复。在对方的注视下显得不太自信,笑得也不太自然。
“你认错人了,先生,”酒店老板回答。“把我看作别人了。我不叫雅克。我叫欧内斯特德伐日。”
“叫什么都一样,”密探笑眯眯地说,但也诱着狼狈,“日安!”
“日安!”德伐日干巴巴地回答。
“你进来的时候,我有幸在跟老板娘闲聊,正说起别人告诉我的事:圣安托万人对于可怜的加斯帕德的不幸命运表现了强烈的同情和愤怒呢。”
“没听见谁说过这祥的话,”德伐日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说完这话,他走到小柜台后面,一只乎放在他妻子的椅背上,隔着这道障碍望着他们共同面对的人。若是能一枪崩了他,两人是会感到痛快的。
那密探很习惯于他的职业生活,并没有改变他那不自觉的姿态,只喝干了他那一小杯干邑酒,啜了一口清水,又叫了一杯干邑。德伐日太太给他斟了酒,又开始打起毛线来,嘴里哼着小曲儿。
“你对这一带好像很熟呢。就是说,比我还熟,是么?”德伐日说。
“不不,不过想多知道一点。我对苦难的居民有深刻的关心,”
“啊!”德伐日含糊地说。
“能有幸跟你谈话,德伐日先生,令我想起——”密探接下去,“我有幸能把你的姓作一个有趣的联想。”
“真的!”德伐日淡漠地说。
“不错,真的。我知道曼内特医生放出来时是由你照顾的。你是他家的老仆人,所以把他交给了你。你看,我还算了解情况吧?”
“有那么回事,肯定,”德伐日说。他的妻子在打毛线和唱歌时仿佛偶然地碰了碰他的手肘,他明白那是暗示他最好还是回答,但要简短。
“他的女儿来后,”密探说,“找的也是你。她是从你手里把她父亲接走的,同来的还有一个一身褐色衣服、穿戴很整齐的先生。那人叫什么来着?——戴个小假发——叫罗瑞——是台尔森银行的人——把他接到英格兰去了。”
“是事实,”德伐日重复。
“多么有趣的回忆!”密探说。“我在英国跟曼内特医生和他的女儿都认识。”
“是么?”,“你现在不大得到他们的消息了么?”密探说。
“没有消息,”德伐日说。
“实际上,”老板娘放下了活计,也不再哼曲子,抬起头插嘴道,“我们没有得到他俩的消息。我们接到他们平安到达的消息之后只收到过一两封信,从那以后他们的生活逐渐走上了正轨——我们也只顾着自己的生活—一就没有再通信了。”
“完全如此,老板娘,”密探说。“那小姐快要结婚了。”
“快要结婚了?”老板娘回答。“她挺漂亮的,早该结婚了。你们英国人太冷淡了,我好像觉得。”
“啊!你要知道我就是英国人呢!”
“我早听出了你的口音,”老板娘回答,“我估计口音既然是英国的,人也就是英国人了。”
他没有把这番鉴定看作是赞美之辞,只好努力招架,哈哈一笑应付过去。他喝完了干邑酒,又说:
“真的,曼内特小姐要结婚了。但对象不是英国人,而是跟她一样出生在法国的法国人。说到加斯帕德(啊,可怜的加斯帕德!太残酷!太残酷!),有一件事倒很奇怪。小姐要嫁的是侯爵大人的侄子,而加斯帕德正是因为侯爵才被高高吊起来的。换句话说,那人正是现在的侯爵。但是他在英国是隐姓埋名的,在那儿并不是侯爵。他叫查尔斯达尔内先生。他母亲姓达尔内。”
德伐日太太平静地织着毛线,但这消息对她的丈夫却产生了明显的效果。他在小柜台后面打火点烟斗,可无论做什么那手总有点不听使唤,心里也很乱。那密探若是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或是没记录在心里,他就算不上是密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