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手足并用地在黑暗中爬行,感觉到光滑的岩石是潮湿的。这一点点细微的水流应当就是洞口那丛灌木的成因了。在荒漠中水是一种稀罕东西,空水壶碰在洞壁和地面上发出的声响提醒着霍恩水有多么稀罕。这声音对于嗓子眼儿沾满尘土的霍恩来说不啻是一种折磨。
他苦笑了一下,爬得更快了。渐渐地四周的黑暗变淡了,现出光明的轮廓,终于豁然开朗。
霍恩小心地直起身来,岩石已经在他的身后了。见惯了荒漠的土褐色之后,眼前的绚丽色彩一时让他的眼睛有点刺痛。满眼弥望的是一片绿色,中间夹杂着红色。蓝色与黄色。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各种感觉又被这许多的气息给激活了。他有一种起死回生的感觉。
这时,一个念头闪进他的脑海:他必须离开这里,重新回到死亡中去。
他拨开密集生长的绿色植物,将它们的颜色与气味统统踩在脚下,走到了一片空地中。透过周围的树丛与灌木,他可以看见光秃秃的灰色花岗岩依然绕着这片谷地毫不中断地延伸着。现时的情形比刚才好不了多少,不过吴老头肯定是顺着这条路走的。
水流的美妙声响已近在咫尺了。霍恩踏出一条路来循声而去,毫不顾忌树枝和荆棘在撕扯着他的手臂及前胸。他在小溪边站定。树上的鸟雀静了下来,但见他站着没动,便重又恢复了歌唱。
霍恩在小溪边舒展了一下身躯,然后一下子把脸埋到了水里,一任涓涓的溪水缓缓流入口中。然后他又抬起湿淋淋的脑袋,让水流冲向他的喉咙,荡尽荒漠的尘埃。
真是好水啊,和碱性石膏泉的苦涩相比,这水简直甜得让人难以置信。他重又弯下身子去喝,这次喝了个够,直到他看见溪水对面有一只兔子正用好奇的黑眼睛打量着他。
霍恩小心翼翼地摸出枪来,调到低射速然后快速瞄准了兔子。他需要吃肉。但他拿枪的手臂慢慢放下了,兔子转过身去,纵身一跃,消失在灌木丛中。
片刻之后,就当霍恩还眯缝着眼睛在看的时候,一只褐色的鸟儿从灌木丛中弹起,朝着远处的石崖飞去了。霍恩若有所思地目送它飞到看不见为止,然后又喝了几口水,并把水壶灌满。
霍恩快步朝远处的石崖走去,一路上不时蹲下身子避开树枝,或是绕开一丛丛的灌木。待走到近前时,他透过树丛看见这儿的崖面已经破碎了。崖面的大部分已经掉落下来,碎成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在崖面前堆成了一个陡峭的斜坡。
弯腰从最后一棵树下钻出来之后,霍恩看见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正吃力地向斜坡的顶端爬去,脚下蹬松的石头骨碌碌地顺着斜坡滚下来。一个更小的身影在天空中绕着他的头顶盘旋。
霍恩握枪在手。
“站住!”霍恩叫道,语声在山崖间前后回响。
一张白白的脸朝他转了过来。霍恩把枪举到了眼前。从高倍的瞄准镜中望去,吴老头被牢牢地抓在十字标尺上,好像离他只有几米远。他往下看着枪口,黑黑的眼睛大张着,脸色苍白,犹豫不定使他一时不知所措。
一个长着翅膀的褐色家伙从视线中飞掠而过,消失在了黑漆漆的山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