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秋天的一个清晨,当天应该是星期六,我在南京朝天宫古玩市场一个较偏的地摊上,淘得一册破烂的旧写本,封面题着“记事珠”三个字,内中字迹漂亮,文字有涉及金石书画的内容。
当时,天还没有亮透,光线不太好,打亮小手电筒,我才能草草看清其中的文字。起初,我认为这有可能是一个民国时的杂稿本。摊主听我是外地口音,连连说本子破烂,字却写得很好,开价很高。通过讨价还价,我还是花了高于当时“地摊价格”数十倍的价钱,才买下了这册破烂的写本。
《记事珠》买回后,我审阅字迹与内容,经过大体查证,基本认定是清代中期学者钱泳的笔记本,为钱氏亲笔手写稿。随后,将其呈送著名古文献专家、北京大学历史系辛德勇教授审鉴,辛教授也认同我的查证结果。2006年,我把这部手稿送到了中国书店春季书刊资料拍卖会上去拍卖,辛德勇先生在其所写的《钱泳记事珠稿本经眼识略》(刊《收藏?拍卖》2006年第4期)中指出:“而这册手稿,内容包括钱泳起草的函稿、诗稿、金石书画题跋稿、琐事杂记、清朝使节的出使行记、甚至师友居所记录等诸多内容。”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在这次拍卖中,《记事珠》流拍了。这却为我后来侥幸发现《浮生六记》卷五的佚文提供了机会。
2006年春拍,看预展的收藏者确实不少,却没有发现《记事珠》中有《浮生六记》卷五的佚文。我认为主要有以下原因:首先,当时的《记事珠》稿本,破破烂烂,确实不便翻阅。大家都是爱书之人,为了仔细翻阅其内容,而造成对原书更加严重的损坏,应该有些于心不忍。另外,每年的春拍场次多,拍品多,收藏者不可能有时间与精力对每件拍卖品都深入研究。
这次流拍以后,笔者请天津市古籍版本专家张振铎老先生指导,将破烂的《记事珠》稿本大体分为杂记、金石字画、《履园丛话》草稿与信札底稿四个部分,张老还为其题写了“钱梅溪手稿”书签。同时又请北京琉璃厂胡振方师傅(胡师傅是已故文物界前辈胡介眉先生的公子)将其装裱成经折装四册,这样比较便于翻看。
此后一有时间,我就对这部手稿上的内容逐页查考。当时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找些卖点出来,好再次交给拍卖公司去拍卖。大概在2007年秋季,查考“杂记”册之《册封琉球国记略》时,见其中载有齐鲲、费锡章、吴邦安与沈复几位清代人物,逐一查实其人其事后,我就“大胆设想”,瞎猜钱泳所抄录的有关嘉庆十三年出使琉球的经历见闻,会不会是沈复《浮生六记》卷五的佚文呢?有了这个想法后,我就开始“小心求证”,把钱氏在《记事珠》中抄录的所有关于琉球国的资料,认真仔细地看了几遍。我反复阅读其中记述琉球红衣馆(妓院)、红衣人(妓女)的文字,字数虽然不多,但是写得比较大胆。我认为齐、费、吴三位朝廷官吏,当时是不敢这样写的,而“沈三白名复者”却大有可能这样干。继续逐页查考,又发现了钱泳自撰的《浮生六记》的笔记条目,使我进一步认定自己的猜测有了点依据,决定继续朝着《浮生六记》卷五佚文的方向深入考证。
现在,太平盛世,网络资讯发达,条件很好。我网购来二十多种不同版本的沈复《浮生六记》仔细阅读,又网购得台湾高雄师范大学蔡根祥教授的大著《〈浮生六记〉后二记〈中山记历〉、〈养生记逍〉考异》一书(2007年9月台湾万卷楼图书股份有限公司初版本),认真拜读后,确知沈复《浮生六记》卷五原文尚未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