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常以意境论诗、论词。有意境者“自成高格”,无意境者,泛陈末流。意境一词最早源于佛教。但它包含的内容在我国先秦哲学中已有表露。意境用于文学批评,形成文论述语,则始于唐代诗论。宋代又有发展,清代的王国维是意境说的集大成者。
古文论中所说的意境,通俗地说,是指文学作品特别是抒情诗词形象系统所达到的一种艺术境界。这种境界由主观思想感情和客观景物环境交融构成。主观思想感情即“意”,客观景物环境即“境”,“意”、“境”合一,不分你我,即所谓意境。但这还只是对意境最浅近的理解,除意境合一,不分你我外,统一的意境还必须如诗如画,蕴含丰富,启发读者的联想和想象,言诗之所未言,道诗之所未道,这也就是古人们说的,要有“象外之象,景外之景”,“不著一字;尽得风流”。
李白《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此诗就很有意境。这是首送别诗。李白与孟浩然交往甚深。李白初登诗坛,孟浩然已诗名大噪,所以李白对孟浩然素有仰慕之心。“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赠孟浩然》)好友离去,自是难舍难分。“故人西辞黄鹤楼”,首句不仅点了“送别”之题,且道出送别的地点,而黄鹤楼又是传说中仙人升空的处所,更使全句凭添诗意。次句“烟花三月下扬州”,看似写事,但“三月”前加“烟花”二字,顿时显出一派春意朦胧,也把送别时的那种伤感气氛涂抹得尤为浓烈。“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诗的后两句描绘了长江开阔的景象。李白送孟浩然上船后,久久不肯离去,目随神往,直至帆影模糊,消逝在碧空尽头。这首诗处处写景,又处处写情。情中有景,景中寓情。虽然读遍全诗找不到一个“思”字“念”字,但从诗人创造的整体氛围中,离别的那种思恋和怀念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不正是“境生于象外”,“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吗?
意境贵在含蓄。含蓄并非模糊不定,而是深藏不露,引而不发。“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不写思绪而写目光已是含蓄。唐人熊皎的《早梅》亦深得含蓄之旨。“江南近蜡时,已亚雪中枝,一夜欲开尽,百花犹未知。”全诗写梅,却不露一个“梅”字,并用“百花犹未知”烘托其早。聪明的诗人巧妙地捕捉了早梅开放时的某些背景征候,给予艺术的表现,从而使诗显露出深厚的内在藉蕴。
意境又必须意态生动,虚实相间。生动才有审美价值。虚就是要借助虚构的手段,要给读者留下回味的空间。我国传统的水墨画,在构图中巧于虚实结合,虚的空白留下了更多的遐想余地,实的景物又提供了生动可感的艺术形象。文学意境的创造也是如此。